“荣幸之至,诚郡王殿下这边请。”
傅南霄笑着带着她往宴会厅去。
堂堂郡王要留下用饭,哪怕他们辅国将军府素来节俭,也做一热一凉两桌席面。
当然,菜色都不是什么贵重食材,就是一般的家常菜。
饭桌上出现频率不低的就数菽了。
不论是凉拌腐竹,还是凉拌三丝,甚至是红烧豆腐,麻婆豆腐,合又合的风味儿。
不得不说,豆腐确实改善了辅国将军府的菜式儿。以往他们饭桌上,不是咸菜疙瘩,就是炒时蔬,肉倒有,买的也都是权贵们都不乐意吃的豚肉。
豚肉价贱,加点大料花椒,花些功夫炖的软烂入味儿,在边关是一道不可多得的美食。
因为诚郡王要留下用饭,厨房那边只能把给辅国将军炖的猪脚汤端上了饭桌。
傅南霄一家子都不是特别重口腹之欲,饭桌上都是特别常见的家常菜,鸡鸭鱼猪都有,羊肉的话,今日厨房没买,也只能让人去外面酒楼买一份炙烤羊肉和酱牛肉。
“府上的饮食简单,还望郡王殿下见谅。”
生怕诚郡王养尊处优,吃不惯这种家常菜,傅南霄不免提着心。
不过诚郡王倒没嫌弃这粗茶淡饭,反而笑着说道,“早就听说大将军以身作则,粗茶淡饭多年,不改其志,我深为敬佩。”
傅南霄打趣道,“其实我祖母精打细算,是为了省银子。”
“说起来,自从开府后,我也是一锭银子掰成两瓣儿花,京都的物价可真不低。”
接着,俩人就边吃边聊。
傅南霄在边疆长大,那边也不讲究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因为诚郡王的态度太正常,俩人聊天聊的很畅快,险些让他忘记这是京都。
用了膳后,两人又熟悉了几分,傅南霄邀请她诚郡王去院子里散散步。
傅南霄没忍住,还是说道,“你跟我想的不太一样。”
“哦?你以为我是什么样子的?”
“你是郡王,身份尊贵,养尊处优的,我还以为你会嫌弃府上菜色简陋呢。不过我从小都是这么吃的,早就吃习惯了,没觉得有什么寒酸的,不过你们京都好像觉得这饭菜很寒酸似的。”
诚郡王笑了笑,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坦坦荡荡的说道,“我现在是郡王不假,我小时候也不是特别受宠,我父君从前位份低,宫人克扣饭食,我和父君吃的也是粗茶淡饭。我父君出身低,宫中膳食远比在家吃好,他时常教导我百姓种地辛苦,不可浪费,我倒也没挑过食。”
“幼时我和小六从小没怎么见过母皇,日子过得都紧巴巴的,一直到我在上书房崭露头角,母皇才注意到我。小六的话,就是全凭她嘴馋了,在母皇那边挂上了号……”
“别看小六现在天天变着花样研究吃的,她小时候嘴馋的时候,桂花糖都吃不上一块。小时候都饿怕了,哪有人给我们挑食的机会,能活下去就不错了。”
“当然,我这不是故意说什么凤君的不是,凤君做事公正,只是总有捧高踩低的。仔细说来,幼时能吃上热汤热饭的时间,确实不多。”
“府上的饭菜有一种家的味道,是皇宫御膳房里做不出来的。”
傅南霄惊讶的看着诚郡王,唏嘘道,“没想到你是皇女,在宫里也饥一顿饱一顿啊,我还以为只有我们边疆那边的孩子才这样呢。不过我小时候也差不多,当时外面事情多,祖母顾不上我,我在府上也吃了一番苦头,所以我后来自个儿学了厨艺。我最擅长的是做烙饼哦,改日请你尝尝我的手艺。”
他冲着诚郡王笑了笑,笑容爽朗,眼眸晶亮,很是夺目。
“傅郎君不觉得我叨扰就行。”
傅南霄大大咧咧的说道,“咱们是朋友嘛,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诚郡王拱了拱手,笑着道,“那就多谢傅郎君了。”
“哎呀,咱们都是朋友了,你还跟我这么见外,一口一个傅郎君,真是的……搞的好像咱们不熟似的。”
诚郡王不自觉凑近了一些,语气带着笑,“那我以后叫你南霄?”
傅南霄点了点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好像直接叫他南霄也没错。
从庭院这边刚好可以看到那边的练武场,傅南霄瞬间就将刚才的疑惑抛之脑后了,连忙招呼诚郡王道,“你看,那边就是我们府上的演武场,特别大,你要不要去试试?”
诚郡王顺水推舟去演武场活动了一下手脚,热身之后,还跟傅南霄比试了一番。
当然,她肯定是打不过习武多年,日日不辍的傅南霄的。
辅国将军傅千寒准备在宫里住几日,想起来有几个公文忘了带,怕下人拿错了,只好自己回府一趟,一回来就看到自家小白菜跟猪站一起???
猪·诚郡王:“……”
辅国将军傅千寒:“???”
我是只进宫大半天,不是进宫半个月吧。刚才还在跟陛下聊哪个皇女会娶她大孙子,突然看到猪已经开始行动了,心里就莫名有点不爽。
比赛还没开始,她就迫不及待开跑了,她家水灵灵的小白菜哎!
她没惊动那边的俩人,招手问了问管家。
“今日老陈跟着郎君出门,准备回去的时候被广平侯府的女郎缠上了,虽然大郎君甩开了人,但那萧家女郎跟个狗皮膏药似的,粘着人不放,最后是诚郡王路过,帮郎君解了围。怕路上再被萧家女郎纠缠,特意护送郎君回了府。郎君邀请诚郡王殿下喝口茶,顺势留下来用了膳食。”
管家瞧着辅国将军傅千寒不像是发怒,于是暗戳戳的禀告道,“老奴瞧着诚郡王殿下似是对郎君有意,从进府就一直粘着郎君,可惜郎君单纯,提醒他几次,他都没看到!眼瞅着他们又去了演武场,老奴急得呦,嘴上都快起燎泡了。幸好将军回来了,老奴这就把郎君喊过来!”
辅国将军傅千寒制止道,“等等,先不急。”
管家略有些不解的看向自家主子。
咋?拱白菜的猪都不撵?
要不是她知晓他们家将军从来不打算将郎君嫁个高门大户的妻主,她早就多想了。
辅国将军傅千寒轻咳了两声,解释道,“我今日进宫的时候,陛下找我聊了聊,南霄的妻主会从陛下这些皇女里挑。”
只这一句话,管家就懂了。
原来诚郡王不是拱白菜的猪,现在人家是金猪了!还是他们将军未来的孙婿之一。
当然,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诚郡王的可能性不小。
辅国将军傅千寒出言询问道,“以你今日对诚郡王接触,你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跟南霄那孩子相处的时候,有没有什么想法?”
她虽然知晓自家大孙子一旦成婚,妻主势必是一位皇女,但不论是宸亲王殿下,还是诚郡王殿下,没亲眼瞧瞧,仔细打听打听,都不是很放心。
毕竟皇女身份多高,她大孙子就算是她傅家的嫡长孙,说到底也是臣子。
君臣有别,成亲就得被妻主压一头,若是摊上个性子不好,亦或者善于伪装的,面甜心苦,即便是能和离,那罪不也是没少受?
辅国将军傅千寒哪怕现下多费心几分,也不想大孙子以后多吃一分苦。
管家一提起来这个那就有话说了,跟自家主子侃侃而谈道,“将军,您是没瞧见,郎君今日回府的时候,大包小包的,除开跟老陈去买的东西,几乎都是诚郡王给郎君买的,据说是压惊礼。”
“郎君是多疏离的人啊,竟然也受了这份礼,一点都没跟人见外。两人相谈甚欢,回来的时候都是朋友。老奴瞧着这诚郡王倒不是个养尊处优的,奴特意告诉厨房的人,菜式做的粗糙一些。”
“没曾想人家诚郡王一点都没嫌弃,吃的津津有味。还跟郎君讲她幼时在宫里吃的残羹剩饭呢,夸咱们府上饭菜有家的味道,御膳房都做不出来……”
“我瞧着诚郡王妙语连珠,处处贴心,郎君听的挺高兴的,俩人倒是有那么几分默契。”
“郎君还跟诚郡王殿下约了以后要请她吃自己亲手做的烙饼,老奴寻思着,指不定诚郡王真会过来吃。”
“没想到诚郡王殿下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竟然也能跟郎君打上几个来回,老奴瞧着郎君今日是真高兴,一点也没被那糟心的玩意儿影响心情。”
“诚郡王也许是生父出身不高,还是挺能吃苦的,倒不是什么装模作样,老奴看的出来,这位殿下倒是有一腔爱民之心。”
“郎君对诚郡王倒是不排斥,不过老奴瞧着郎君好似没开窍呢,诚郡王八成要温水煮青蛙了。”
她多少还是相信管家的眼光的。
只是心里虽有个大致了解了,还是要亲自接触,经过她的认可,才放心把自家水灵的小白菜交出去。
“那就先这样吧,陛下让我去宫里住上几日,等接风宴结束我再回来,这几日府上你就多费点心……至于广平侯府,等我过两日再收拾他们。”
管家低着头笑道,“若是真如老奴所料,那不必等将军动手,诚郡王殿下就能让那点子起歪心思的自食恶果。”
辅国将军傅千寒哼了一声,说道,“且看她的表现吧。”
辅国将军站在窗口瞧了一阵,才收拾了东西回了皇宫。
临走之前还不忘了嘱咐管家,让她别说漏嘴,就当她没回来过,不必特意告诉傅南霄他们。
是以,等诚郡王被傅南霄送出了府,都不知道辅国将军回来过。
第二日,诚郡王和傅南霄约着逛街,路上好像看到了眼熟的身影。
傅南霄手上拿着香香的炸米糕,顺着诚郡王的视线往外瞧,也没瞧见什么。
“你刚才瞧什么呢?”
诚郡王有些不确定的说道,“我好像看到了小六。这个时辰,小六应该在上书房上课吧。”
傅南霄顺嘴问道,“那六殿下应该不会逃课吧。”
“小六向来尊师重道,不爱逃课,那许是我看错了吧。”
诚郡王这么给傅南霄解释着,心里也放下了疑惑。
没曾想,她带着傅南霄又走了一条街,又瞧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这次,俩人都瞧见了。
傅南霄不确定的说道,“六殿下逃课了?她出来干什么啊?”
诚郡王也不清楚事情缘由,自然没办法说出来个子丑寅卯。
“让人把她带过来问问吧,我倒是想问问她,她是什么时候学会的逃课,是哪个小兔崽子带坏了她!”
诚郡王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如常,虽然是笑吟吟的,但从她的话语里却听出一股咬牙切齿来。
大概就是家长看到熊孩子逃课那种心情。
诚郡王有令,那些侍卫自然照办。
不知道是不是宣冰照发现了他们,七拐八弯的,甩开了侍卫,一眨眼,人就丢了。
侍卫尴尬的过来复命,诚郡王脸色黑了一瞬。
傅南霄安慰道,“许是街上人多,六殿下个子低,不太好找。左右今日咱们也没什么事情,不如咱们顺便找找人吧。瞧六殿下这个样子,指不定是偷偷溜出宫的,身边想来没带什么护卫,京都虽是天子脚下,却也有作恶之人,咱们还是早些把人找回来吧。”
“那就麻烦南霄受累,跟我一起逮这个皮猴子了。”
诚郡王吩咐侍卫继续找人,她和傅南霄顺着宣冰照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此时的宣冰照,正在跟手下联络下一步计划。
听说段员外府上经常要招仆人,尤其喜欢招年纪小的女郎,她本来打算碰碰运气混进去的,没曾想,她还没混进去,就被人打晕了带走了。
当然,这个被打晕,也是她故意装出来的。
因为她觉得这一男一女不怀好意,又不像是知晓她的身份,有点像是拍花子的。
她装晕之后,果然听到动手的人嘴里说什么,这批货不好,主子又发脾气,正好路上白捡一个上等货,主子肯定会喜欢,这次可以免罚了。嘀嘀咕咕,说了一堆。
没跑了,肯定是拍花子的了!
遇到拍花子的,她肯定不能打草惊蛇,势必要把他们一窝端的。否则,那些受苦的孩子们,还不知道有多少。
她心里这么想着,闭着眼睛记录着自己被扛走的大概路线。
没多久,拍花子的俩人就把她放在一个民宅里,看门的是个哑巴,进来以后,对着他吆五喝六的,倒让宣冰照知道了不少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