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杏色衣裙的女郎容貌清丽,眉眼灵动,甜甜一笑,就露出两个梨涡,端的是一副讨喜的模样。
“多谢郎君关怀,在下无事。唐突了郎君,实在是过意不去,恰好我名下的茶馆就在附近,不知郎君可否给在下一个赔罪个机会,让在下请您用杯茶?”
“不必了,我还有事,女郎请自便。”
傅南霄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女郎是冲着他来的,就是这手段着实不怎么高明。
人嘛,也蠢的可以。
这女郎不依不饶的缠着傅南霄,眸子乌溜溜的转,有点贼眉鼠眼的,“郎君就给在下一个机会吧,在下真的感到挺抱歉的。”
傅南霄审视了一下对面这搔首弄姿,语气做作的女郎的着装,嗯,都挺值钱的,于是他耿直的说道,“女郎若是真觉得抱歉,那就给赔银子吧。一口价,十两,看女郎也不是出不起的样子。”
她有点不愿意,脸色有点为难,低头的时候看到腰上的玉佩,不由分说,塞到了傅南霄的手上,语气羞涩道,“这是在下的贴身玉佩,郎君若是不嫌弃……”
不等她说完,傅南霄就打断道,“我嫌弃,换银子,别废话。”
某位别有用心的女郎:“……”
死男人,怎么就不上钩?就不开窍!活该他拖成大龄郎君!
她深呼吸,勉强又挤出来一个微笑,“不好意思,我身上没带银子,你既然不要玉佩,不然你瞧瞧我这玉簪和扳指?你若是都瞧上,在下可以都赔给你。”
她眉目含情瞥了傅南霄一眼,伸手就往他身上扑,却被忠心的扑人一挡,没能得逞。
她神色愤愤不平之际,那仆人一把抢过扳指,站在人群里高呼一声,“这个白玉扳指十两银子,有没有要的?大家可以看看这个成色啊,去当铺起码能当几十两!有人赔钱拿不出来,用这个抵了,有没有人要的,没有的话我就只能绕个路去当铺了?”
一听到有人要卖东西,周围那些路人没一会儿就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那仆人伶牙俐齿的,将事情缘由说的一清二楚的,似是怕人不信,还特意把萧玉芮拉到跟前,当个演示架,让人瞧瞧,这人衣着富贵,手上的东西绝非是假货。
人群里大部分都是来看热闹的,但也有那识货的人,瞧的出来傅南霄身上的衣饰都是出自京都最时兴的成衣店,一件衣服就得大几百两。
可以这么说,萧玉芮这一身,从里到外,从上到下,起码也得有三千两。
京都虽然有钱人不少,能把几千两就这么随便穿身上的,必然是出身勋贵之家。
这种人身上没银子,拿东西抵,很正常。
有人怕得罪勋贵之子不敢上前,就有人想给勋贵之子解围,讨好巴结,牵上关系。
也有认识萧玉芮的老熟人,瞧着她黑着脸,可是为了某种不可言说的目的,不得不站在哪儿被人当猴子,那场景可真是让人开怀。
“成色这么好的玉扳指,只卖十两白银,有没有想要的?”
“我我我!我出十两!”
“走你,我先来的,我出二十两!”
“三十两!三十两!”
一直到最后喊价二百两,一群人才偃旗息鼓。
那仆人拿了二百两银子,当着众人的面儿取走了十两,把剩下的一百九十两递给了萧玉芮。
“女郎拿好,这是找你的银子。我家郎君说了,十两就是十两,一点也不贪你便宜。”
为了这次能在傅南霄跟前留个好印象,萧玉芮可是废了很大的功夫,才盯到傅南霄出门,特意换上自己最得意的一身衣衫,身上的首饰也是那样低调优雅的。
那扳指还是他父君生女有功,被老太爷赏赐的,价值千两,是祖传的老物件儿。只是他父君心疼她,后来就传给了他。
她特意戴着出门,不曾想,傅南霄和他的仆人压根不按常理出牌!
这么值钱的玩意儿,那仆人十两就要卖,可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
她看向傅南霄,眼神里带着几分委屈,似是被人欺负了。
傅南霄眼神无波,就跟没看到似的,可是因为萧玉芮的存在感太强了,他不得不皱着眉头询问道,“女郎可是眼有疾?有疾可要早些看大夫。”
人群里不知道谁笑出了声,然后笑声越来越大。
萧玉芮脸烧的跟猴屁股似的。
她一向众星捧月,从未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当猴子瞧。
眼瞧着今日竹篮打水一场空,它匆忙拦住傅南霄主仆离去的身影。
“你不能走。”
傅南霄没说话,那仆人会意已经挡在身前,防贼似的防着她,道,“银货两讫,女郎莫要挡路。”
当他不知道呢,这个女郎瞧着他们家大公子的眼睛都放光,眼珠子滴溜溜,一看就没憋什么好屁。
敢打他们辅国将军府大公子的主子,这是嫌命长,还是觉得骨头够硬,够大公子锤的?
萧玉芮厚着脸皮说道,“我只是想跟这位郎君说几句话,咱们也不是外人了,你不必如此。”
“你跟我家郎君连萍水相逢都不算,是你故意撞过来,又一副主动给赔偿的嘴脸,打量着谁不知道你的心思呢。自己没本事娶夫君,就想在大街上随便碰瓷,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儿?你若是敢拦我家公子,奴立马就去报官,看看谁丢脸,反正奴不怕丢脸!”
萧玉芮尤在嘴硬道,“你误会了,我当真是想这位郎君喝杯茶而已。”
那仆人讥讽道,“奴刚才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儿将你的扳指拍卖,就是不想你以后拿扳指赖上我家郎君,刚才你脸黑的都快吃人了,你敢说奴这么做,让你颜面尽失,你没怀恨在心?如此居心叵测,还非要请我家郎君喝茶,谁知道到时候喝的是茶,还是什么加了不知道什么料的东西。你可要点脸吧,京都的女郎这么恨娶,奴也真是大开眼界了。”
他一脸鄙夷不屑,在萧玉芮的自尊心上疯狂突刺,她拳头紧握,看着周围乌泱泱的百姓,有一瞬间,甚至想干脆直接揍了这仆人算了,什么好啊歹的,也省的受气。
可是她想了想小弟已经攀上勤郡王,现在已经是板上钉钉的郡王君,她这个当姐姐的,若是正夫身份太低,她以后还怎么继承广平侯府?
可京都那么多人家,眼珠子都长到天上,压根瞧不上他们广平侯府,她气也气过了,最终决定要娶辅国将军的嫡长孙为正夫。
他身份目前瞧起来是稍微差一点,可她母亲已经在申请册封他为世女。她一个世女,配一个大龄郎君,也算是门当户对了。
至于傅南霄会不会答应?
她一个妙龄女郎,主动求娶,他还敢拒绝?他是不是没认清自己的身份,他翻过年都要十九了。他想找个门当户对的,也不看看他自个儿配不配。
可以说,萧玉芮压根没想过被傅南霄拒绝。
以至于傅南霄主仆二人接连拒绝,让她怀恨在心。恨不得当街撕了他的衣裳,让人看光他的身子,最后只能嫁她。
可恨这郎君一身蛮力,今日未能叫上一二帮手,实在是失策。
在萧玉芮心里暗自思忱之际,周围的百姓已经议论开了。
“我说呢,这位女郎穿的起这么一身的人,能拿不出来十两银子,敢情是看上了人家的郎君啊,这事儿做的可不地道。看上了也不能当街拦人啊,这成什么了,那不是那样纨绔子弟,当街强抢民男吗?也不知道这是哪家的女郎,可真是让人不齿。”
“谁说不是呢,真瞧上人家郎君,那就请了冰人,正儿八经去说亲,一上来就这样,这女郎怕是压根没打算娶呢,指不定只是想纳个夫侍。”
“纳夫侍也没有这样的啊,这都是那样上不得台面的人家才会干的,即便是纳夫侍,那也得按规矩来,该下小定下小定,该给聘礼给聘礼。这女郎的性子不好,刚才那脸黑的吓人,即便是这水灵灵的郎君嫁过去,怕也是讨不了好了。”
“我就说这位女郎眼熟呢,你们记得之前在聚贤楼的时候,做诗获得头名的那个玉芮女郎吧?你们瞧瞧,她是不是就是玉芮女郎?我瞧着她这一身也有点眼熟。刚才叫卖扳指,也像是她时常带手上的。”
“这是广平侯府的女郎吧?广平侯府现在这么不济了吗?只能拿出来一堆面子货,撑撑场子,实际上堂堂女郎手上连十两银子都没有?”
“怪不得她娶不上夫君,要来街上碰瓷一个呢。瞧着这对主仆颇有底气,张口就是见官,怕是家资丰厚,有人撑腰,娶了他,就是娶了个聚宝盆,怪不得呢……广平侯府现在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你瞧瞧,咱们不过是随口说几句,她就受不住了,刚才她那么不要脸强行拦人家女郎的时候怎么没觉得不好意思,刀扎在自己身上才觉得疼,啧啧啧,真丢份儿!”
萧玉芮听着周围人的议论,脸涨的青紫一片。
呵,她奈何不得傅南霄。还奈何不了几个贱民吗?!
她扭头看向叫嚷的最厉害的百姓,怒气上涌,冲上去咣咣咣就是两拳头。
只可惜她锤的很用力,最后锤到的却是傅南霄的手掌。
他用力一甩,就把萧玉芮扔了老远。
看他飞过来,人群唰的一下散开,萧玉芮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
她疼的半边身子都没了知觉,可疼痛却也让她冷静了下来。
刚才是她冲动了,若是她不冲动,纵使她厚着脸皮缠上去,傅家郎君也没招。
就在萧玉芮悔恨不已的时候,听到傅南霄冷冷的声音,“原来是广平侯府的女郎,失敬失敬,改日我会让祖母登门拜访广平侯的。”
说罢,他转身就离开。
萧玉芮心知此事不能闹到她母亲跟前,当下也顾不得疼痛,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追着傅南霄主仆而去。
可刚才众人都瞧见萧玉芮发狠打人的一幕,都有意无意的拦着她,不让她追过去。
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孽缘。
本来萧玉芮从人山人海里挤出来,都没报希望了,结果一转头看到对面巷子站的不正是傅南霄主仆。
她当即就精神了,生怕俩人跑了,猛的冲了过去。
因为跑的太急,她脚下打滑,朝扑过去,似乎觉得这是个好机会,萧玉芮的眼眸划过一抹精光。
傅南霄嫌弃的侧身。
就在此时,巷子口突然甩出来一个马鞭,啪叽把人一卷,一个使力,就把人挂旁边的树杈子上了,凭萧玉芮这个弱鸡绝对下不来的这种。
萧玉芮半恐惧半激动的求救道,“傅郎君救命啊!好高啊,我好害怕!”
虽然刚才动作太快,没看清那个动手的女郎是谁。但这个女郎可比她粗暴多了,她求饶几声,傅家郎君一心软,他们岂不是又能再续前缘?
萧玉芮心里美滋滋的,殊不知,她这幅表情,多少有点失心疯。
诚郡王一甩马鞭,往萧玉芮的腰背上甩了一鞭子,不耐烦的说道,“聒噪!再喊我就把你丢那边的马厩里!”
萧玉芮又被一个陌生女郎打了一鞭子,心里更是恼怒不已。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分出一点心神,思考附近的马厩在哪儿?
正当她思考之际,突然觉得自己的裤子有点往下坠,似是有人拉她的裤子。
她当即骂道,“要不要那么缺德啊!把我挂树上,又打我鞭子,还脱我裤子,咋那么臭不要脸!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敢得罪我,不要命了?!”
诚郡王冷哼一声。
萧玉芮这个蠢货,她一眼就看出来了。
虽然不知道这个蠢货跟傅家郎君发生了什么,但见他们主仆满脸嫌弃的表情,肯定没发生什么好事儿。
反正萧玉芮不是个好东西,她身为郡王,出手惩治一下登徒子,那不是很正常的?
比身份,她不带怕的。
诚郡王似笑非笑,声音低沉,有点雌雄莫辨,“萧玉芮,没人是傻子,勤郡王的开府宴不过短短数日,你就忘了,看来,我得找个机会提醒一下勤郡王了。”
萧玉芮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即便是眼熟诚郡王,可她在树上是背对着诚郡王,就是觉得声音有点熟悉,可再想回忆这是是谁的时候,又听到她后面的警告之语,瞬间就跟被掐住嗓子似的,屁都不敢吱一声了。
她不敢说那日的事情一定万无一失,只是能晚一日被勤郡王发现,还是晚一日吧。
萧玉芮心道:小弟啊,二姐为了你的终身幸福付出了好大的代价!你以后若是敢一脚踢开我,看我不剥了你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