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回忆

有些记忆在心中挣扎着跻身而出，却在即将破土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黎玥绞尽脑汁，实在没办法回想起跟江絮之间有什么更久远的过去。

江絮方才最后那个眼神，在她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

他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另一边，江絮出门之后，直接驱车折回别墅。

除却他低到冰点的表情之外，其他地方根本看不出任何异样。

这时主干道上恰好是下班高峰期，异常的堵，江絮看着前方车辆亮起一排的尾灯，踩下刹车。

前方似乎出现了点棘手的情况，车流迟迟没动，江絮的目光落在长龙上，注意力开始涣散。

他耳边隐约传来蝉鸣的聒噪声响。

脑海深处，一个正坐在台阶上专心研究手中的画的身影，忽然被一道清脆娇憨的女声夺去注意。

“清泽哥哥，你等等我。”

那道声音由远及近，在炎炎夏日里，就像是一杯冰镇汽水，骤然灌入人燥热的心田。

江絮心中那股因为找不出灵感而生出的莫名烦躁，随之平息下来。

他抬起眼眸，猝不及防地，迎面对上一双清亮的大眼睛。

那双眼睛的主人此时显然也在看他。

被江絮当场抓包，她的眼神收敛了些，但还是落在他手中的画稿上。

“你在画画吗？”

她显然觉得奇怪，怎么会有人坐在这个地方画画。

这里环境脏乱不说，本就只有几节的台阶都塌了一半，平常几乎不会有人想到这边来。

江絮微微颔首，没有要多说话的意思，重新垂下眼帘。

黎玥一颗心也没有放在这，她在原地站了几秒，转身朝方才顾清泽走去的地方追去。

然而没过几秒，他又听见那道脚步声，小心翼翼地折回来。

江絮抬起眼皮，无声地看向黎玥那张局促的脸。

她的手紧紧抓着书包带子，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石板路，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你怎么了？”江絮问。

“同学，你知道这边怎么出去吗？我总是不太记得路。”

见她为难到脸上升起绯红，江絮沉默着收起画板，背上背包站起身。

他往前走出几步，身后的人没有跟上来。

江絮转头，盯着窘迫的她：“跟我来。”

原本以为男生不屑于帮她，这是受不了她的打扰，要独自离开，却没有想到，他是要带自己出去的。

黎玥揪紧书包带子的手骤然松开，她点点头，跟上江絮的脚步。

沉寂的小巷中，只有两人的脚步声格外清晰。

黎玥紧紧跟在他身后，生怕下一个转弯他就不见。

终于，前面的高大身影停下来，微微侧过身，给她让出一条路：“到学校了。”

黎玥呆了几秒，“你怎么会知道我要来学校......”

话没说完，她噤声。

她身上穿着的校服已经说明一切。

江絮眼帘微垂，阳光在他眼睫下投出的淡淡的阴影，黎玥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只听见他寡淡如水的声音：“进去吧，下次别再去那边了。”

黎玥弯起眉眼，甜甜地嗯了一声。

她的双脚刚刚踏进校门那一秒，上课铃响起。

一旁执勤的同学略带嫌弃地看她一眼，“行行行，快进去吧。”

黎玥嘻嘻一笑，脚步轻快地朝教学楼方向走去。

青春期的少女总是不长记性，明知道顾清泽那段时间是为了躲她，故意经过那条陌生的小巷，但黎玥还是义无反顾，次次都自愿上钩，跟着他走进去。

有时她运气好，能靠自己摸索着走出来，但也不是次次运气都那么好。

索性她虽然不记得出口，却时常记得那个塌了一半的台阶。

有时候，江絮真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

可转念一想，她确实是故意的，只不过，不是故意来找他，是故意跟着她的清泽哥哥的。

她实在太笨了，每次都只知道进来，从来不记出去的路。

次数一多，黎玥跟江絮一来二去的，也算熟络起来。

她见他时常独自一人在那，忍不住开口问：“你怎么不回家呀？”

江絮脚步未停，单薄的背影里带着孤傲倔强的少年气息，他语气冷淡：“不想。”

一句不想，夹杂着无数冷漠和疏离。

黎玥没再追问。

她始终跟在他身后，少年个子很高，却有着与身高明显不匹配的清瘦身形，黎玥盯着他的背影，陷入沉思。

-

“给。”

江絮抬起眼，看着黎玥手中还冒着热气的早餐，没有伸手去接。

他想到什么，皱着眉头回答，“别人不要的东西，用不着施舍给我。”

黎玥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解释道：“不是啦，我猜你肯定也没吃早餐，专门给你买的。”

她的模样真诚，江絮手上的动作停顿几秒，最终还是伸手接过。

“你应该是一中的吧？”黎玥咬着包子，将嘴巴塞得满满的，她含糊地发问。

江絮将早餐和画板一同装进背包里，嗯了一声。

虽然已经离开一中好几年，但他曾经，也算是一中的学生吧。江絮站起身，心中不动声色地划过这个念头。

即使已经认识一个多月，江絮的话依旧少得可怜。

他像是不愿跟任何人产生交集，话里话外的冷淡意味也很明显。

但黎玥彼时正在追顾清泽，早就习惯了他跟顾清泽几乎如出一辙的，惜字如金的风格。

她追上江絮往前走的脚步，看着他身上洗得发白的校服，好奇地问：“一中早就有新校服了，你怎么还穿着之前的旧款啊？”

江絮的注意力似乎都放在眼前的路上，没做答。

黎玥跟在他身边，一如既往地迈着小碎步追上他。

“黎玥。”

不知走了多久，一道熟悉的声音瞬间将她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黎玥条件反射地看过去，只见顾清泽脸色冷峻，赫然只能在巷口处，眸光微凉，紧紧盯着他们二人。

黎玥嘴角一扬，匆匆越过江絮，朝顾清泽身边跑去。

“清泽哥哥，你怎么回来找我啦？”黎玥仰头看着他，眼中尽是不加掩饰的欣喜。

江絮只看了一眼，就兀自转身。

他没有错过顾清泽眼中一闪而过的警告。

只是他确实没什么闲情雅致管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