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捐心

顾清泽手中的力道逐渐松懈下来，直到完全将她松开。

回过神来时，黎玥已经走出很远。

他们之间不断加大的距离，一如他在她生命中扮演的，不断模糊的角色。

他想，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这样追随她的背影。

就像无数个曾经，她出神地望着自己离开的背影一样。

那时他从不回头看她，就像她现在，不会为他回头。

“再见，黎玥。”他很久没有这样叫过她的全名，或许，也是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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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你说的是真的吗？已经找到合适的心源了？”

突如其来的好消息让江母激动万分，甚至忘了在人前需要保持的矜持和优雅，猛地从椅子上站起。

医生的表现始终沉静，他点点头，看着面前好几双眼睛，“是的。我们会尽快安排手术，只不过需要提醒的是，这个手术成功率是50％，再加上江先生现在身体状况较差，所以挑战性会更大一些，请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这个不用担心，我已经给老师打过电话，他今晚就能赶回来。”宋晚和站在一旁淡淡出声，他将双手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抽出来，脸上的表情没有半点波澜。

虽然说着宽慰的话，他也没表现出轻松的神态。

医生的眉宇间微微舒展了些，“宋医生的老师？就是扬名在外的许神医？”说着，他兀自点点头，“如果真的有许神医帮忙，我们手术的成功率就能大大提升。”

“太好了，晚和，你能不能跟许神医说说，让他尽量早点来？早点做完手术，我们也能尽早安心。”江母激动地抓住宋晚和的手。

宋晚和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出来，眼帘微垂模棱两可地答：“嗯，我问问。”

他像是不愿意再多做停留，转身离开。

他换下身上的白大褂，随手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注意到密密麻麻的微信消息，动作微微一顿。

只看了一眼，他就熄了屏幕，也懒得回，只当没看见，若无其事地走出更衣室。

刚走进江絮的病房，还没来得及关门，余光瞥见身后有人。

宋晚和关门的动作一顿，顺手给黎玥留了个门。

见她走进来，宋晚和开门见山地说：“顾清泽死了。”

黎玥的脑子瞬间空白一片，她的眼睛骤然睁到最大，久久说不出话来。

这个名字对如今的她来说还太过陌生，可死亡这个词，已经足够让她震惊。

宋晚和也不跟她兜圈子，直接说：“昨天我看他拉着你说完话之后，就自己离开了医院，听说在回去的路上不慎发生车祸，人没了。”

“他在生前已经签署了遗体捐赠协议，而他的血型等其他各项身体条件，将十分适合将心脏捐给江絮。”

宋晚和的视线始终停留在黎玥身上，他问：“你昨天，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黎玥还没回过神来，她张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但最后，她只问：“江絮这次手术，成功率有多高？”

她全然不问顾清泽的情况，仿佛是在对待一个毫无瓜葛的陌生人。

这样的反应让宋晚和有些讶异。

可是逝者已矣，宋晚和不好再说什么。

他收回审视的视线，说，“我不会让他有事。”

黎玥指尖微颤，她没再问，点点头。

宋晚和虽然在尽量放轻所有人的压力，可黎玥还是能看出来，这一次是个大工程。

宋晚和的老师飞机一落地，便立刻马不停蹄地赶来医院，迅速调整好状态，随时准备手术。

从江絮被推进手术室开始，黎玥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那一小块地方。

就连一向看黎玥不顺眼的江母，也在这紧张的气氛中保持着沉默，唯恐影响到门内紧张进行手术的医生们。

黎玥在门外焦急地等待，中途她足足看了二十几次时间，却迟迟不见手术室的门打开。

医院外早已是夜深人静，医院内却忙碌依旧，灯光亮如白昼。

黎玥守到眼前阵阵发黑，直到后半夜，父母和黎新怡都匆匆赶来了。

黎母心疼地看着黎玥苍白的脸色，“玥玥，要不你休息会，你这样撑不住的。”

黎玥固执地摇摇头。

江母轻嗤一声，小声嘀咕，“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们家儿子。”

没人回她的话，或者说，没有人有多余的精力分出来。

江母自讨没趣，继续紧张地看着手术室的门。

到了后面，她甚至开始双手合十，祈祷列祖列宗保佑。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天色逐渐破晓，黎玥最后一次看向时间时，手术室的灯灭了。

几乎是同时，所有人一窝蜂涌上前去，眼中满是对手术结果的询问。

主刀医生是一位白发苍苍，但德高望重的老者，经历一夜的工作后，他脸上满是疲惫。

他看着眼前一张张期盼的脸，微微点了下头，声音沙哑：“放心吧，手术很成功。”

这句话，瞬间让所有人提着的心都放了下来。

黎玥深深呼出一口气，下一秒，脚下一软，险些就这么跌倒在地。

好在黎新怡在身后扶她一把。

“可以去看他吗？”黎玥颤声问。

“可以，但是最好不要一次性去太多人。”医生叮嘱一句，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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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宋晚和脱下身上的手术服，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缓神。

只有他自己知道，方才手术时，他几乎用尽自己所有气力，才控制住自己不要手抖。

好在手术很成功，他的一颗心终于可以放下来。

稍作休息后，他听见老师叫自己的名字。

“晚和，几年不见，你成长了不少，也算没有辜负我的指导。”许神医拍拍他的肩膀，笑得和蔼。

“全仰仗老师的栽培，不然我不会有今天的成绩。”宋晚和微微一笑。

“别谦虚。”许神医笑着说，“对了，我看刚才外面有个小姑娘找你，是你女朋友吧？别让别人等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