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碎片

黎玥醒来时，身边已经不见江絮的身影。

她在房间内环视一圈，注意到江絮正半倚着阳台门框打电话。

外面的阳光斜照进来，在他俊雅的脸上落下一层光影，精致到不似寻常人。

“江少，公司这边的最新情况，有人沉不住气了。”电话那头的人说。

江絮眼帘微垂，脸上的神色始终慵懒淡雅。

他说，“他们沉不住气了，我们得沉住气，不到合适的时机，不要擅自提前收网。”

“是。”

顿了顿，那人有些迟疑，“江少，还有个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江絮敛去眉眼间的情绪，直接打断那人：“直接说。”

“我听说最近顾氏的发展逐渐回春，顾家少爷最近在谈一笔不小的生意，就在您附近.......”

江絮下意识朝黎玥看去一眼。

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醒来，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这边，江絮微微一愣。

他整个人的心思忽然有些沉重，淡漠地收回视线，语气间莫名多出戾气：“知道了。”

说完，他挂断电话。

顾清泽可真烦人啊。

江絮烦躁地想。

余光瞥见床上的身影微微一动，接着，黎玥下床朝他走过来。

“怎么了？”黎玥问。

江絮收起手机，看着她摇摇头。

想到什么似的，江絮开了口：“你身体不舒服，行程就往后推一推，今天就在这休息。”

他心思细腻缜密到这种程度，是黎玥没想到的。

她点点头。

一整个上午，黎玥只是待在房间里玩手机，有时看看书。

但也有一部分时间，她盯着江絮坐在桌前忙碌的身影发呆。

江絮工作时一向格外认真，会自动屏蔽外界的一切干扰。

黎玥的目光从他潋滟的黑眸，顺着他高挺的鼻梁，一直描摹到他精致的唇形，最后落到他利落的下颌线条上。

男子肤色冷白，袖口随意地卷起，露出一截强劲有力的手腕。

墙上的时针走到12的时候，黎玥的手机发出叮咚一声响。

黎玥看着江絮，斟酌几秒，还是轻声开口：“中午我们吃什么？”

江絮手中敲敲打打的动作停下，他抬起眸子：“看你。”

闻言，黎玥思索两秒，“可以去楼下餐馆吗？”

其实早在来这的第一天，她就被楼下那家店吸引，只不过碍于种种原因，一直没能尝尝味道。

“好。”江絮回答。

他像是在给手头上的工作收尾，黎玥换好一身衣服，又稍微等了几分钟，江絮从座位上站起身，带着她下楼。

这家餐馆味道似乎确实不错，正是饭店，里里外外等着不少人。

他们等了一会，好不容易才排到位置。

江絮的手机在这时响起来。

他看了一眼，接通电话之前，低眸看着黎玥：“我接个电话，看你喜欢的点。”

黎玥应下一声好，抓起面前的菜单开始看。

她很快点好几个菜，静等上菜。

就在这时，黎玥似乎听见了顾清泽的声音。

她放眼望去。果不其然，在她这桌不远处，顾清泽赫然坐在那边，对面似乎还坐着其他人。

黎玥收回视线，只当没看见。

她注意到顾清泽那桌的饭菜已经被动了大半，很显然，他们马上就会结束离开。

这样想着，黎玥心中微微一松。

她低着头看手机，忽然听见一道陌生男声从她身边路过，很快渐行渐远。

“顾少，跟顾氏合作是我的荣幸，顾少年轻有为，将来一定未来可期.......”

后面的话，黎玥听不真切。

她始终没抬头，只知道那些人应该是已经走了。

但她失策了。

她低估了顾清泽对她存在感知的敏锐程度。

眼前的光线被一片阴影笼罩，黎玥抬头看去，顾清泽不知何时已站在她面前。

黎玥朝他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顾清泽看在眼里，知道她不待见自己。

他站在原地，淡淡地开口说：“那天你托我找的东西，我找到了。”

没想到顾清泽还会将她信口胡诌的事放在心上，黎玥有些错愕。

她看着顾清泽摸索出被细心包好的照片，递到黎玥面前：“拿回去吧。”

随着他的动作，黎玥可以看见他手上的伤痕。

虽然痕迹已经淡去很多，但她对这些伤口都再熟悉不过，自然知道那是什么。

顾鸣宣又打他了。

黎玥只晃神一瞬，她看着他手中的东西，照片里的她笑得那般无邪烂漫。

可惜，全都已经是没必要的过去了。

黎玥摇摇头，没去接他的东西。

她声音清冷，此时带着明显的疏离：“谢谢，但是不需要了。”

顾清泽指尖一抖，喉咙有些发紧：“我好不容易找到的，你不是一直......”

“不需要了。”黎玥没再看他，像是在面对一个陌生人。

顾清泽看着她，黎玥神情淡淡，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顾清泽伸出手，像是想触碰什么，可还是什么都没碰到，就缓缓放下来。

他失魂落魄地站在那，目光始终落在黎玥身上。

他看着黎玥点开手机通讯录，给江絮拨去一个电话。

“我已经点好菜了。”她语调平缓温和，却带着几分自己都未察觉的娇俏。

顾清泽看在眼里，心口紧缩。

不多时，他瞥见江絮走进来。

看见顾清泽站在这江絮似乎并不意外。

他的脸色还是微不可见地，沉了沉。

“顾少，我们还真是有缘。”江絮语气微嘲，唇角讽刺地勾起，话里有话。

顾清泽始终盯着黎玥。

顾清泽这样的目光让江絮的眸子危险一眯，他不由分说地将黎玥往自己身后一揽。

黎玥后退几步，小小的身体几乎被江絮挡个彻底。

“顾少有什么话，不如跟我说。”

顾清泽再迟钝，也知道是自己理亏。

他垂下眼帘，微微一笑，“只是想还些东西给她而已。”

江絮看向顾清泽手中的照片，“是这个？”

不等顾清泽回答，江絮已经抽走那些照片，一张一张地仔细看起来。

他的脸上似乎始终看不出波澜，黎玥却觉得后背的凉意越来越强烈。

江絮看完最后一张照片，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

紧接着，他做出一个出乎意料的举动。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在照片上摩挲几下，将那些未过胶的照片，撕成两半。

顾清泽脸色一僵，然而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碎片，再次在江絮手上被叠加，再次被撕开。

江絮眼底的情绪始终寡淡，直到再也撕不动，他才停下来。

最后，他在顾清泽的目光下，将那些碎片尽数扔进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