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玥吓了一跳，下意识要伸手将她拉起来，却被江絮拦住。
江絮阻止黎玥的动作，拉着她站到一边。
不管江母如何吵闹，他脸上的神色始终没有一丝动摇。
黎玥局促地站在一边，将江母那些话尽数听进耳朵里，一时间心里有些复杂。
“小絮啊，以前你宁愿冒着大雨去给妈买感冒药，现在竟然连看都不愿意再看妈一眼了吗？”
“但您那时根本没有感冒，只是想试探我对您的关心。”江絮冷冷地回。
“你以前为了留在妈身边，愿意放弃S市的重点高中求学机会，只为待在A市不让妈担心啊。”江母满眼泪水地倒在地上，看着江絮继续说。
江絮抿紧了唇，“是您逼我的。”
“那你小时候还......”
“别再说我小时候了。”江絮骤然出声打断她的话。
他的声音凌厉非常，江母猛然住了嘴，呆呆地坐在原地，一时间竟有些无措。
江絮顿了顿，冷眼看着母亲，最后说道：“您起来吧，今天无论您说什么，都没有用。”
说着，他拉着黎玥要走。
黎玥还愣着，直到被江絮拉动，她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
他们还没走两步，江母在身后出声道：“黎玥！”
被叫住名字，黎玥条件反射地停住脚步，回头看过去。
她回头的那一秒，江母已经从地上迅速站起。
江母不知从何处抓起一块锋利的玻璃碎片，挥舞着手臂飞快朝她冲过来。
黎玥吓得连连朝身后退去。
她脚下一软，险些跌倒，正要背过身去，身边的江絮已经一把抓住母亲的手。
江絮动作很快，完全没给母亲反应的时间，以至于她虽然猛地停住动作，她手中的碎片还是在一瞬间，就划破了江絮的手臂。
泂泂流出的鲜血，霎那间让江母安静下来。
“小絮.......”
良久，江母嗫嚅着嘴唇，发出一声颤抖的呼唤。
江絮脸色沉得厉害，他将受伤的右手藏至身后，转头对黎玥说：“你先去车上等我。”
“你没事吧？”眼见有滴滴血迹顺着他的手臂落下来，黎玥皱起眉问道。
江絮不置可否，只是重复一遍：“你先去车里等我。”
黎玥站着没动。
见她这样，江絮拿她没办法，没再多说。
他正想跟母亲说些什么，身边的黎玥忽然上前一步，挡在他面前。
江絮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只是注意到她脸上出现了愤怒的情绪。
“阿姨，江絮不是您的附属品，您也不应该这样控制他的人生，您这么做，对他来说很不公平。”黎玥眼神坚定，一字一句地说道。
江母看着她冷笑一声，“你凭什么教训我，他是我的儿子，理应听我的，你？只是个外人。”
江母的冷嘲热讽并没有让黎玥畏缩，她捏紧拳头，“您觉得您是成功的母亲，但我不这么觉得。”
顿了顿，她又道：“您觉得他现在优秀，强大，完美，这都是源于您的精心指导，可您没有想过，这样的他，其实在人后也会敏感，会脆弱，甚至会因为您的不停‘鞭策’而自卑，您只知道您想让他变成什么样子......”
黎玥深吸一口气，继续说完接下来的话：“可是您从来没有问过，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究竟想成为怎样的人。因为这些，您根本不在乎。”
黎玥这一段话落下，身边的两人一时忘了出声。
她的发声直击心灵，振聋发聩。
说完，黎玥拽着江絮的衣角往车边走。
江絮整个人都有些怔忪，他略显僵硬地抬脚，跟上黎玥的脚步。
江母被他们忽略，她不甘心地咬咬牙，红着眼眶冲着江絮的背影喊道：“小絮，妈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那个女人！”
闻言，江絮停下脚步。
他微微侧头，迎面吹过的风将他的声音带到江母耳边。
他说，“她就是我的答案，我唯一的选择。”
他的回答坚定有力，不可动摇。
江母彻底愣在原地。
她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第一次觉得开始怀疑自己做的决定。
-
市中心医院。
江絮的伤口有些深，缝了整整三针。
即使江絮全程没表现出很大的痛苦，黎玥的表情依旧凝重，仿佛缝针的是她。
江絮看着她那张几乎要皱在一块的小脸，唇角一翘。
他的笑在黎玥看来莫名其妙。
她忍不住想，他该不会还有伤口在脑袋上吧？
想到这里，黎玥心底重新紧张起来，她眼神紧紧盯着江絮，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就这样盯着他许久，黎玥站起身，往江絮跟前走了几步，试图凑近一些，在他身上找出其他位置隐蔽的伤口。
她紧紧抿着唇，全程一言不发，只是目光在不断搜寻。
几分钟后，她巡视无果，只得开口问江絮：“你还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的？”
江絮摇摇头。
黎玥只好将信将疑地收回视线。
她拿着缴费单准备去前台缴费，在离开之前，不忘叮嘱江絮：“我去缴费，你在这等等。”
她说完转过身离开，全然没注意到，江絮看向她的眼底，多了几分藏匿的温柔。
直到黎玥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内，江絮这才缓缓收回视线。
想到什么，他微微笑起来。
从前他只觉得黎玥不懂他，从不愿意花半分心思去注意他，却不想，她今天当着母亲的面，会说出那番话。
她是懂他的吧。
他那些不愿被任何其他人窥探到的小小心思，始终躲在能被她注意到的角落，只要她看一眼，就能开出细碎美丽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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