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也害怕

黎玥盯着顾鸣宣，指尖不自觉开始收紧。

两年前那件事一直是她心中的一根刺，直到现在，每每想起，她还是会紧张不安。

敏锐捕捉到黎玥微白的脸色，顾鸣宣得意一笑，继续说，“玥玥，你可要想好了。如果被江絮知道两年前你......”

“够了。”黎玥乱了心神，凌厉地打断顾鸣宣，“你别再说了。”

一旁的顾清泽神色担忧，似是想上前，却又碍于父亲的存在，原地踌躇了几秒，最终还是站着没动。

顾鸣宣自怀里拿出一个U盘，面色悠然地在黎玥面前甩了甩，“你也不想江絮看到这个吧？”

黎玥一愣，像是猜到里面是什么，蓦地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喃喃，“你怎么会有.....不可能......”

她下意识上前，想要从顾鸣宣手中夺过U盘。

脚下的步伐迈出的一瞬间，她突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竟晕了过去......

略显昏暗的灯光下，江絮坐在床沿，垂眸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女子，微微皱紧了眉。

他声音冷漠地询问身边的宋晚和，“她什么时候能醒？”

宋晚和将手中的针头精准扎进黎玥的血管，语气还算轻松，“就是有点发烧，再加上晚上没怎么吃，有点低血糖了，一会就醒了。”

江絮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已经知晓。见宋晚和站着没动，他径直走上前打开门，赶客意味明显。

宋晚和有些无奈地看着他笑了，“我就真是个工具人是吧？用完就扔？”

“你知道就行。”江絮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你就算说是想让我早点回去睡觉，咱俩的感情也不至于破裂。”宋晚和愤愤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转头看了眼还在昏睡中的黎玥，确认她无碍后走出门。

见江絮跟着退出房间，宋晚和想到什么似的停下脚步。

他打量了江絮一眼，正色起来，问道：“你最近身体怎么样？我看你气色不太好，饮食作息又打乱了？你这样不行，再这样下去，你的心脏扛不住的。”

江絮身体状况一直不好，旁人看不出来，宋晚和却是最知道的。

他做事一向拼命，工作期间一旦投入进去，几乎可以到不眠不休的地步。

常年这样，身体定然吃不消，前几年，他时常感到不适，宋晚和替他检查了一番，确认他的心脏问题日渐严重。

从读书期间开始，他就一直这样。所有人都给他扣上“学神”、“天赋异禀”这样的名称，却没人注意，他有多少个拼命忘我的夜晚。

即使是自小跟他一起长大，宋晚和也始终不明白，他究竟为什么这么执拗，为什么宁愿将自己身体搞垮，也非要事事尽善尽美。

“我心里有数。”

虽是这样说，可他脸色淡然，眼底平静，根本不像将宋晚和的话放在心上的样子。

宋晚和拿他没办法，只能叹气，“行行行，你自己看着办。”

他抬手拍拍江絮的肩，随即又触电般收回手，警惕地看着他问：“喂，你读不到我的心思吧？”

见他避自己如洪水猛兽，江絮抛给宋晚和一个冷淡的眼神，“放心，我也不太想知道你在想什么。”

江絮选择性能读到与自己肢体接触的人的心思，这个秘密，只有宋晚和知道。

可这个令人羡慕的能力，在他这里，似乎成了一种困扰。

谈话至此，宋晚和明显又有些想不通，“我说，黎玥的心思那么难猜，你明明可以自己去探探，为什么还要给自己找罪受？”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黎玥从一开始接近江絮，就带着目的。

就算江絮不愿跟她计较，也不至于如此纵容她的胡闹。

更让人瞠目结舌的是，他非但没有将她推离自己身边，还娶了她。

看上去，黎玥分明恨不得从江絮身边逃走，可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她却又坚持赖在江絮身边，这不得不让人生疑。

宋晚和的发问让江絮眼底微微暗了下来。

良久，宋晚和才听到他的回答，轻如尘埃般缓缓落定：

“因为，我也害怕。”

黎玥从噩梦中惊醒时，震耳欲聋的枪声、窒息的绝望感和心口的撕裂感，都还真实到可怕，她像是又一次清晰地体会了一场浩劫，浑身控制不住地发着抖。

梦中大片的鲜血染红了她的视线，黎玥后背一片冷汗，她呼吸急促，一骨碌翻身坐起，指尖下意识抓紧了手边的东西。

触到江絮微凉的手背时，她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高高悬起的一颗心像是忽地被人拉了回来，她猛然意识到，自己早已逃离了那个危险的世界。

眼前一刺，江絮打开了房间的灯。

眼睛一下不能适应强烈的光线，黎玥闭了眼，心底却逐渐安定下来。

她还没完全缓过神来，手里突然被塞了一杯温热的水。

“做噩梦了？”

江絮的声音低沉悦耳，虽然分辨不出几分紧张和关心，但成功安抚了黎玥的情绪。

黎玥低低“嗯”了一声，盯着杯子里荡漾的水痕出神。

她突然意识到，今晚的事，她是该给江絮一个解释的。

可她摸不准在那之前，江絮听到了多少，又看到了多少。

黎玥收紧握着杯子的指尖，觉得喉咙有些发紧，她小声开口说，“那个，我今天晚上见顾清泽和顾鸣宣，不是你想的那样......”

“嗯。”

江絮回答的模棱两可，也不知道是不是信了她的话。

黎玥心中的紧张更甚。

她还在斟酌该怎么解释，就听江絮说道：“你对于顾鸣宣来说还有点用，他不至于现在就跟你撕破脸，今晚你见顾清泽，说的所有话，做的所有事，他都不会说出去，你放心好了。”

明明最该生气的人是他，可他现在非但没有质问她，反而开始安抚她的情绪？黎玥抿紧唇，心中涌起一阵沉重的罪恶感。

“两年前那件事......”

“什么事？”

他的询问让黎玥愣住了，她望进他幽深的眸子里，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突然生生卡住。

所以她跟顾鸣宣的谈话，他......都没听到？

黎玥悬着的心像是突然找到落脚点一般，瞬间放了下来。

她心中有些复杂，即有些庆幸他不知道，又恨不得他直接质问她。

最终，黎玥干脆缄口，摇摇头，不再说话。

这件事，还是等以后再告诉他吧。

她不再提，江絮也不追问。

注意到她挂着的点滴已经见底，江絮替她拔掉手背上的针头，随后兀自站起身朝门外走去，“睡觉吧，明天别迟到。”

房门被他关上，黎玥眨眨眼睛，将手中的水杯放回床头柜，只得将心中的杂念暂时抛却，关灯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