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玥梨的眼前突然一片漆黑。
其实她本来不怕黑。
但是，黑暗配合着整栋楼四处传来的崩溃的惊声尖叫声，还是让唐玥梨忍不住抖了抖。
一片漆黑和尖叫声中，盛聿然下意识地右手揽过唐玥梨的香肩。
女孩子独有的清甜梨香幽幽飘了过来，沁在他的鼻尖。
“别怕。”他的声音莫名地让她定心。
虽然才刚醒过来，但是他下意识的想保护她。
唐玥梨的身体僵住了。
此刻的他，靠得极近。
而且，可能是因为有了黑暗的掩护。
她总觉得，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男性的荷尔蒙的味道更浓了。
周遭一片嘈杂的尖叫环境中，唐玥梨觉得，他和她的这一方小天地好像安静极了。
值班老师很快冲了进来。
“安静！大家不要慌！是电路跳闸了，很快就好！请大家保持安静，坐在座位上等一下！”
女生们尖叫的声音停了下来。
取而代之的是男生们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起哄声。
“喔唷，只是跳闸了而已，你们女生鬼叫什么呢！”
“这么一点点黑就害怕啦？这么没用啊！”
“说我们干什么！你们男生刚刚也叫了好吧！”
“哈，怎么可能？”
“就是有！”
……
唐玥梨的耳边充斥着周围男女生之间嬉笑怒骂的声音。
唯有她和盛聿然的这个角落，分外平静。
“你……害怕吗？”
她能感觉到，刚刚有一瞬间，他的下巴好像轻轻磕在了她的头顶心，有硬硬的触感。
唐玥梨下意识摇摇头。
然后她突然意识到，在这样的黑暗里，只摇头他是看不到的。
“不怕。”她柔声软语。
有他在这里，她更加不怕了。
教室后排，有男生等得不耐烦。
“老师，到底还要多久才能好啊！”
“对啊！老师我们能不能先走啊！”
被值班老师怒斥，“周俊！你平时干其他事的时候怎么不见你积极？安心等着！很快就好了！”
几个男生敢怒不敢言，只得乖乖坐下等。
等得无聊，教室里的聊天声愈大。
盛聿然低沉的嗓音从左边传了过来，“想回去吗？”
唐玥梨惊讶反问，“你说现在？”
“嗯。”
如果她想回去的话，他现在就可以跟值班老师说一声。
唐玥梨偏头想了一会儿，“还是算了吧，我们……聊聊天吧？”
大家都还坐在这里呢。
如果只有她回去的话，好像……不太好呢……
“嗯。”回应她的，依旧只有盛聿然简短的一声同意。
就好像，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会无条件同意一样。
“盛聿然？”
“嗯？”
“明天的交流，你准备好了吗？”
按照学校的规划安排，这次月考年级前五名的同学，会在这次校庆活动中，拥有跟专家面对面交流的机会。
昨天下午的时候，老李头已经特意把他的两个“心肝宝贝”喊了出去，千叮咛万嘱咐俩人要好好准备。
“嗯。”
回应她的，依旧是他一声简短的肯定声音。
其实没有。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
他到此时此刻，都没有办法决定下来，自己到底是要选什么样的路。
那天他跟老李头交流，在听到老李头说交流的专家里有建筑学专家时，他克制不住内心的悸动。
所以他正常发挥拿到了这个交流的机会。
然而，当这一天真的近在眼前的时候，他反而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究竟是听从自己内心最真实的声音，选择建筑学？
抑或是尊重父亲的意愿，选择金融学？
盛聿然只觉得，越是临近这个日期，他的心里就越是心烦意乱。
简直无法理清自己的思绪。
耳边传来的是唐玥梨甜美清越的声音，“真羡慕你，有自己的目标……”
目标？
是什么？
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盛聿然心里一阵苦笑，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要选哪个啊，怎么就有目标了呢？
然而唐玥梨滔滔不绝的话语里，充满了羡慕，“我一直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学什么。”
“我所有功课都很平均，没有特别擅长的，当然也没有特别不擅长的。”
“好像将来学什么都一样。”
“我的爷爷……他希望我学个金融或者管理。”
“但是我好像对金融管理也没有太大的兴趣……”
“不过，硬要我学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我不像你，物理那么突出，还得过国赛金奖，你可以学物理学呀。”
“或者我看你特别喜欢建筑学，就是学建筑学也可以呀。”
“我……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喜恶，也就……没有目标。”
“真的挺惭愧的，但是好像，那种叫做梦想的东西，我好像现在没有呢……”
……
梦想？
在唐玥梨那些看似絮絮叨叨，好像没有重点的话语里，盛聿然竟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
没错，梦想。
想要设计出动人心弦的建筑；
想要看到巍峨而实用的建筑在神州大地上拔地而起；
想要让美与实用的梦想变为现实。
建筑学，这就是他的梦想。
他还在徘徊犹豫些什么？
旁边，唐玥梨依旧还在自言自语、絮絮叨叨。
“小月亮。”盛聿然直接打断了她。
“嗯？”唐玥梨答应得还怪不好意思的。
不是都说了不要叫她小月亮了嘛。
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回应她的，是盛聿然万年难见的冰川消融。
“谢谢你。”
“哦……诶？”
谢她什么呀？怎么没头没脑的……
电路被紧急修复好，教室里的灯光一下子跳了起来。
整栋楼重回灯火辉煌的景象。
正与他的心境一样。
“呀，那我再写会儿题目吧！”唐玥梨没再顾得上与他聊天了。
今晚耽误了好一会儿，她得抓紧时间了。
盛聿然居然一直呆到晚自习结束还没走。
稀奇稀奇真稀奇。
唐玥梨一边收拾自己的书包，一边转头问他，“你怎么还不回去呀？”
盛聿然没接话。
他早就把东西都收拾好，书包随意一垮，扔在肩膀上。
她出教室门，他跟着。
她下教学楼，他也跟着。
亦步亦趋。
直到她站在一楼的台阶口，若有所思。
再往前走，自己就得淋雨了。
毕竟外面狂风暴雨的，沫沫又先走了。
正踌躇纠结着，一把黑色的大伞突然出现在她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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