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周铭渊收到自己儿子写的道歉信还有些惊讶,他手中捏着那封信挑了挑眉。
“他这是从哪学来的?”
住在一个府上,还需要写信来交流。
不过……
周铭渊一想到自己和儿子之间不那么契合的氛围就头疼,或许……写信也是一种不错的方法?他低头看着那封信,想了想,他把信纸重新折叠好塞进信封里,把这封信放到了一个抽屉里。
“里面还有错字……”
他揉了揉眉心。
好半晌突然笑了笑,摇了摇头。
大抵是真的收到这件事的启发,周枭还真喜欢给周铭渊写信,而周铭渊总是能从中找出错字,然后让周枭写大字。
周枭:“……”
明明他想要的结果不是这样的啊啊!
周铭渊一如既往的把那些信封整理好叠在一起,放到抽屉里锁好,而每一张信后面,都有周铭渊寥寥几笔写下的话。
这些话,周铭渊是不可能跟周枭说的。
在这个古代生活了二十年,周铭渊早就放不下面子了。
—
“这是送给我的?”
萧浅惊讶地看着周铭渊手中托着的手镯。
手镯是由天青色的玉打造而成的,上面是黄金镶嵌的花纹,中间是一颗小铃铛,还有一朵用芙蓉石雕刻的桃花。
“谢礼。”
“啊?不用不用……”
周铭渊不容置疑地将那个手镯递到萧浅的手上:“不仅仅是谢谢你上次开导枭郎,还有你这么久来一直对王府的付出。更何况……这本就是我有愧于你。”
不过这仅仅是个托词,至于究竟是为什么,大概只有周铭渊自己知道。
“这也不是什么昂贵之物,收下吧。”
萧浅也不好再推脱:“好吧。”
周铭渊眉峰微动,语气都变得活跃了:“我帮你戴上。”
萧浅伸出左手,手腕上戴着上次买的红绳。
周铭渊看着那根红绳的目光微顿,继续帮她把手镯戴好,天青色的玉环衬得她的手腕像陶瓷般精致。
金色的小铃铛声音不大,很清脆,在玉环上摇摇晃晃。
他轻咳一声:“很好看。”
说完,他似是若无其事地问道:“那根红绳……”
萧浅没看他,只是低头拨弄着那颗小铃铛,语气欢快:“之前我去浮云阁的时候看到了那根红绳,觉得好看就买了。”
周铭渊眼中的笑意更甚,垂眸看着玩心大起的萧浅,问道:“喜欢吗?”
萧浅抬头,一双眸子笑得弯弯的,像是秋日晴空一样清澈透亮,那双眼睛流光溢彩,顾盼生辉。
“喜欢!”
周铭渊呆呆地看着萧浅,好半晌,他回过神来,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他神色竟然是罕见的有些慌乱。
“你不舒服吗?”
他没有任何迟疑:“我没事。”
周铭渊站起来匆匆往外走去:“我想起来我还有很多事务没处理……我先去扶云殿了。”
萧浅一脸莫名地看着周铭渊的背影。
她不仅感慨:“当王爷还真累啊……”
只是她不知道,大步离开的周铭渊此刻正停在云容院的门口迟迟未走。
周铭渊闭着眼睛,感受着自己异常剧烈的心跳,从刚刚见到玉娘的时候,他的心跳就开始加速了。而现在背对着玉娘,他白皙的耳朵通红,就连衣领下的脖子都红了。
他深呼吸片刻,终于缓过神。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伸手摸了摸滚烫的脸,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压下心底的情愫,一言不发地往扶云殿走去。
东方溯懒懒地坐在云容院的那颗开的正盛的桃树上,他看着周铭渊反常的模样挑了挑眉。
他眯着眼看着周铭渊通红的耳朵,目光一转,就看到了迈着欢快步伐的萧浅。
“金初!咱们来刻木牌挂在这颗桃树上吧!”
萧浅举起一只手挥了挥,抬着头仰视着东方溯。
桃花花瓣飘落到她的珠钗上,那朱红色的宝石在阳光下熠熠发光,萧浅把鬓角被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期待地看着他。
“好不好?”
东方溯轻笑,翻身下了桃树。
“你会木雕?”
萧浅很诚实地摇了摇头:“不会。”说完,她促狭地看着他:“不过……你肯定知道怎么弄对不对?”
“好吧,看在你这么求我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教教你吧。”
这几天萧浅上午都在折冲府锻炼,因为锻炼的强度并不大,所以除了最开始那几天有点腰酸背痛以外,一切都很顺利。
而现在到了下午,萧浅就会把东西搬到玉清筑跟周枭一起。
他写他的功课,她记她的账本。
写累了萧浅就开始捣鼓她的宝贝木牌。
不过让萧浅难过的是,篆刻这门技术根本就不适合她,因为这里没有机器,只能手工篆刻。
她的力气太小,每次拼了全部力气也才挖出一小个凹槽。
“要不我帮你刻?”
东方溯提议。
萧浅拒绝了。
萧浅不信邪,非要自己亲手雕刻自己这块木牌,上面是她用木炭笔写的“欲买桂花同载酒”,是简体字,还是瘦金体。
红杏在一边给萧浅剥着荔枝。
最近,萧浅爱上了荔枝红茶和桃花酥。
令萧浅不解的是周铭渊的态度。
这几天好像周铭渊在故意躲着她似的,萧浅仔细想了想,好像她也没做什么让周铭渊不开心的事啊?
但是周铭渊又好像在故意凑到她身边,只要一没事就跑到玉清筑来,美曰其名是来看周枭做功课。
可是……
大哥你能别一直盯着我吗?!
萧浅每次忍不住抬头看周铭渊的时候,周铭渊都会飞快地收回视线低头看周枭写字,这下轮到周枭紧张了。
萧浅:“……”
—
五月初八,萧浅出发去了皇城。
摇摇晃晃地马车里坐着萧浅,周铭渊和周枭。
东方溯坐在车夫的位置负责驾驶,梓路和红杏坐在两侧,其余的侍卫骑着马,后面一个马车里装着圣人的生辰礼物。
萧浅此刻很紧张。
或许是离皇城越来越近了。
任务三的完成近在咫尺,但不知为何,她还是心绪难安。
“玉娘,你身体不舒服吗?”
周铭渊垂眸看着她紧紧握在一起的双手。
“阿娘?”
周枭闻言,担忧的目光看过来。
萧浅微微一愣,笑道:“我没事。”
只是那脸上的笑容怎么看都很勉强。
周铭渊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搭在腿上的手指微动,看着萧浅沉默不语的样子,心中充满了无奈和少许的酸涩。
“……你许是太累了。”
萧浅打起精神来,把那些犯难抛开,笑着解释:“隔了这么些年,突然要见到圣人了,有些紧张罢了。”
周铭渊点点头,从马车的暗格里取出一盘糕点。
“桃花酥。”
萧浅诧异地看了一眼周铭渊。
周铭渊又拿起茶壶给她倒了一杯果茶,推到她面前。
“荔枝红茶。”
“……”
萧浅看了看周铭渊,又看了看备在桌子上的食物,有些迟疑:“……这是给我准备的?”
“……嗯。”
周铭渊声音很低。
萧浅露出灿烂的笑容:“谢谢。”
周铭渊静静地看着萧浅捏着一块桃花酥,端起那杯荔枝红茶,一言不发。
—
萧浅正在跟周枭讲着笑话,突然马车猛地停下了,萧浅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倒去,她反应迅速地抓住了里面的木板。
周铭渊立马扶住周枭。
“何事?”
周铭渊扬声问道。
“郎君,是……燕王殿下。”
燕王?
萧浅看了一眼周铭渊。
就是那个……刺杀周铭渊,还放了满地线索,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他的燕王?
那个跟周铭渊水火不容的燕王?
萧浅下意识挑开了窗帘,一眼便看到马背上悠哉悠哉地周言芷,他骑着马挡在东方溯前方,似是挑衅。
忽然,他目光一凝,阴冷的目光朝萧浅看来。
萧浅心下一震惊,又有种偷看别人被抓包的尴尬感,跟周言芷对视不到三秒,她下意识招了招手,尴尬地笑了笑,连忙放下帘子坐好。
她脸上一片平静,内心却是一千头草泥马从呼伦贝尔大草原奔过。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她尴尬得脚趾都要抠出三室一厅了。
周铭渊闻言,掀开车帘走了出去。
周言芷收回视线,脸上似笑非笑:“三兄,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周铭渊笑意盎然,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四弟这是作何?”他看了一眼周言芷胯下的马,“知道的认为是我俩兄弟在嬉戏玩闹,不知道以为四弟目无尊长呢。”
周言芷冷哼一声,扭头跑了。
周铭渊脸色冷了下来,目光沉沉地看着周言芷的背影。
除了燕王周言芷,萧浅他们还遇到了晋王周无夜。
说起这个周无夜,也算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他是当初和亲而来的余欢公主之子。
余欢公主是当时西湟的第一美人,身姿窈窕,一双桃花眼轻眨,似是含情脉脉,一眼能把人心融化掉。
而作为她唯一的儿子,周无夜自然是继承了母亲优秀的基因,也是一双多情的桃花眼。
俊美无俦的周无夜,自然成为了皇城众多贵女们的梦中情郎。
可惜周无夜在十三岁那年为救圣人,身中剧毒,一双腿竟是直接废掉了,此后的周无夜,只能日日与轮椅为伴。
皇城的贵女得知这个消息,一时难以接受,有的伤心欲绝,有的甚至想要轻生,当时在皇城闹得沸沸扬扬,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随后周无夜便淡入了人们的视线。
众贵女也不再沉迷于周无夜的盛世美颜,转而竟是像黑粉一样开始诋毁他,欺辱他。
空有一副美貌,而身体残疾。
想到这里,萧浅忍不住叹一口气。
真是天妒英才。
而此刻。
那只在传闻中听过的人,正坐在萧浅面前……
吃饭。
见萧浅一眨不眨地盯周无夜,周铭渊抓着筷子的手越发地紧,他压下心底的疑惑。
他的心尖都在颤抖。
他快速地用公筷夹了萧浅喜欢的菜到她的碗里。
“吃、饭。”
萧浅回过神,小口吃着饭。
很快她就发现,周铭渊跟周无夜之间不同寻常的气场,怎么说呢……争锋相对中带着一种意外的和谐。
但萧浅觉得周铭渊怎么都不会跟周无夜和平共处。
晚上几人在驿站休息。
萧浅坐在窗边,她推开窗,双手托着下巴,歪着脑袋看着天上的星星和月亮。
古代的空气质量很好,夜晚格外的黑,但星月格外的亮,照着驿站外面的灌木丛,月光透过被晚风吹得婆娑作响的竹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周铭渊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她。
皎洁的月光洒在她的脸上,显得她整个人更加温柔。
只是……沐浴在月光中的萧浅,宛若天上下凡的仙女那边,周铭渊指的不是容貌,是萧浅周身的气质,淡淡的,像一幅泼墨画,让周铭渊心惊的是,为什么……玉娘仿佛下一秒便要消失了一般?
踏着月色而来,乘着晚风归去。
周铭渊踱步过去。
萧浅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疑惑地歪了歪头:“你也要一起赏月吗?”
周铭渊站在她身侧,垂眸看着她。
“……你觉得晋王如何?”
萧浅只觉得奇怪。
她一向不喜欢在背后评价他人,但周铭渊既然问了,那她也就回答了。
“不知全貌,不予评价。”
周铭渊望着远处的竹林,心中思索着她这两句话。
今天遇到周无夜,是在周铭渊的意料之外的,以前他想着带上官瑾姝来见他们,是为了确定上官瑾姝到底是不是跟他同类,可如今周无夜来了,周铭渊心里却开始没底。
他怕事实与他所想截然相反。
他不太想知道真相了,他现在巴不得离周无夜越远越好,这样上官瑾姝就不会被周无夜影响了。
所以……她会不会也同那些皇城贵女……那般痴迷于周无夜?
对,就是痴迷。
一种几乎是魔怔了一般的痴迷。
周铭渊有些无力。
萧浅抿着嘴,觉得他的样子有些奇怪,带着试探,仰着脑袋看着他,“……怎么了吗?”
周铭渊沉默片刻,他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
次日早晨,周铭渊和周无夜就分别了。
周铭渊这次走得似乎格外的着急,周无夜推着轮椅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他的视线突然落到周铭渊旁边的萧浅身上。
这便是……宁娘子说的上官四娘子?
他片刻后收回视线。
“郎君,我们……”
周无夜面无表情地看着远方:“按照原路线走。”
“是。”
而萧浅这边,似乎不太好。
路上他们竟然遇到了土匪拦截!
萧浅不确定是不是土匪,只是从车窗处看到了那群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身上穿的皆是一袭布衣,用麻布包着头发,手中拿着大刀,还有人腰间别着一个酒囊。
萧浅只看了一眼,便放下了窗帘。
“……是山匪吗?”
她看着正在闭目养神的周铭渊以及旁边咬着糕点的周枭。
周铭渊闻言,睁开眼睛,“不知。”
“……我们乃是端王府的人,速速让开。”
外面那山匪头子不知说了什么,外面形势突然变得紧张起来,马上就传来了兵器交接的声音。
“郎君,不是山匪。”
东方溯的声音从窗外传了过来。
周铭渊眸子微眯,神色有些阴鸷,目光深沉地盯着马车的门帘,他不知想到什么,冷笑一下,放在膝盖上的手握紧了。
萧浅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
外面传来冷兵器交相敲打的声音,有些刺耳,渐渐的多了一些血腥味。
她有些紧张和害怕,忍不住弓下身子,双手捏紧放在腿上,似乎只要把自己缩成一团,就能避免危险。
下一秒,一双手似是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
萧浅抬头,就看到了周铭渊漆黑深邃的眸子。
他道:“别怕。”
萧浅的手有些颤抖,是忍不住的颤抖,她骨子里都在战栗,她心中甚至发出了尖叫,强忍着害怕,面上不露神色,身在和平年代的她,根本没有经历过这些。
她的喉咙有些干涩和疼痛,咽了咽口水,看着周铭渊说不出话来。
周枭也蜷缩在父亲身边,小手紧紧抓着周铭渊的袖子。
突然,马车一阵摇晃,萧浅不受控制地往前倒去,她眼疾手快地扶住马车内的桌子。
一旁的周铭渊收回正想扶住她的手,抱紧了周枭。
打斗的时间对萧浅来说格外的漫长,一分一秒仿佛都在心上跳跃。不知道过了多久,东方溯清晰的声音在车外响起。
“郎君,娘子。歹人已被清理完毕。”
萧浅不敢想象外面是一副什么样的场景。
或许是浮尸遍野,血流成河。
她更不敢想象东方溯一个人在外面到底经历了什么。
或者说,他们不在的这两年里,东方溯都是在怎样水深火热中度过的,过的就是在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吗?
——我这不是为了保命嘛。
明明只是当初开着玩笑说的话,现在萧浅却觉得充满了心酸和无奈。
“你与枭郎在马车上稍等片刻。”
周铭渊下了马车。
果然马车外一片狼藉,地上满是尸体,或者山匪的,或者侍卫的,上面还带着余热,马车里还好,外面满是浓浓的血腥味。
一滩滩血水,旁边是残肢断臂,还有眼球掉落在旁边。
东方溯暗红色的长衫上,脸上都沾着山匪和战友血迹,右手一时不慎被划了一刀,正往下滴着血,他皱了皱眉。
周铭渊盯着那些尸体,“处理一下,加快脚程,继续前行。”
“是。”
—
过了好一阵子,萧浅还是心有余悸。
一路上沉默了不少,有一点风吹草动就紧张得不行,不停地掀开窗帘看外面。
突然——
无数支箭破云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周铭渊瞳孔微微收缩,敏锐的察觉到那支箭的射来,一把将萧浅拉开。
“啊!”
萧浅趴在座位上,那支箭直接射进马车,直直的插在地板上。
“……”
若不是周铭渊刚刚拉开她,说不定这支箭,射中的就是她的脑袋!
车外东方溯不敢有一丝懈怠,抽出弯刀斩去飞跃而来的箭。
“……郎君?”
箭雨疾如旋踵,无数支利箭交错而下!
“……下马车!”
周铭渊直接抱起周枭,萧浅紧跟随后,不敢有一丝停顿和犹豫。
周枭已经交给了东方溯,他紧紧地攥着她的手腕,突然,周铭渊敏锐地察觉到一旁飞旋而来的长箭,攥着萧浅猛地往后倒去。
长箭划破了周铭渊的脸颊!
一道轻微的血痕出现在他的脸上,箭直直插在木板上。
这时,一支长箭射中了马儿,马发出一声嘶哑的惨叫声,似乎感受到危险,它抬起前脚,疯狂地往前跑去。
萧浅双眸惊恐,刚才的拉扯让她双脚一软,跌坐在马车内,左手摩擦着木板,有些细小的木屑刺入手掌。
马车剧烈的摇晃着。
萧浅一时不察,脑袋直直地撞到桌子边沿上。
……她觉得她都要被撞出脑震荡了。
周铭渊挣扎地想站起来,下一秒,他感觉自己越来越无力。
“……箭,箭上有毒……”
他的声音很沙哑。
他无力地平躺在木板上,眼睛可以动。
萧浅挣扎地跪坐起来,脑中闪过无数个画面和结局,她在摇晃的马车中爬到周铭渊旁边。
“……周,周铭渊,你有刀吗?”
萧浅喘息着,头上的簪子已经掉了,青丝有点遮住她的视线,她把头发扒拉到耳后,低头看着他。
“别在腰间的……”
突然,马车又是向上颠簸,像是过山车一样。
萧浅不敢耽搁,紧紧地抱着马车内的栏杆,在周铭渊腰问摸出一把锋利的小刀。
“好……马车车阐在哪?”
车阐,马车刹车的工具。
周铭渊眼睛看向车辕的地方,不过他伸手拉住萧浅的衣袖,他知道萧浅想做什么,“……速度太快,你……你拉不住车阐……
他强忍着无力感和眩晕感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谁知马车打一个转,周铭渊的头磕在木板上。
疼痛感,和眩晕感交织一片。
周铭渊眼前已经模糊不清了。
萧浅趴在马车前的座位上,伸手抓住紧绷着的马绳,她喘息着,拿起那把锋利的小刀割断其中一根。
马车开始剧烈地往右边转去。
萧浅不敢有一丝迟疑。
再往前走,就是下坡,届时她跟周铭渊只有死路一条!
她心里不断的预演着下面的操作:割断另一根马绳,立刻就把车阐拉开,
这中间的操作,不能有一丝闪失!!
在另一根马绳断掉的瞬间,马车不再随着马儿移动,而是直直往前撞去。
速度虽然慢了不少,但是一旦撞上树干,那只有一个结果:
车毁人亡。
萧浅双手攥着那个车阐,狠狠往后拉。
双手扣着那个车阐,上面的木屑死死地扎进她的掌心,一阵阵刺痛,让萧浅的眼眶渐渐红了,眼前一片模糊。
她咬着牙,快速地眨眼,泪珠挤出眼眶,世界清晰不少,她鼓起勇气,拼命地扯着那个车阐。
她第一次见到这个玩意,根本找不到技巧,只能凭着一股蛮劲和意志。
就在萧浅觉得自己指甲都要断掉的时候,车阐一松。
萧浅又哭又笑。
……成功了!
她的双手火辣辣的疼。
马车开始迅速的减速,不小心磕到一块石头,马车往左边倒去。
萧浅此刻已经不能想这么多了。
她颤抖着手,跟着马车一起往左边倒去。
模糊的双眼中,她看到了马车中木板倒下,她下意识闭上眼,鼻翼间都是灰尘的味道。
下一秒,她落入了一个温柔的怀抱。
那个人死死地抱着她,压在她身上,防止她被那些倒塌的木块伤到。
双手抱着她的头,小心她磕到。
这是周铭渊第一次抱萧浅。
——第一卷《武陵色》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