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病初愈,她坐在桃花树下,看着桃花漫天飞舞,满地落红,恍惚间觉得,美娘子他们的出现,好似梦境一场,轰轰烈烈又令人回味无穷,可是却什么也没留下。
日子也照旧如此无趣。
她始终挂念着花神娘娘的生辰,也不知道那个桀骜不驯的少年什么时候会回来。
她毕竟年幼,很快就忘了许多的细节。
于是她逐渐觉得,她心中的少年或许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早就不记得她。
唯有大哥时常把玩那串南洋大珍珠,苦恼着怎么将她送给心仪女子,二哥时常炫耀宝贝妹妹送的玉笛,觉得自己训狗更加威风凛凛……
可她唯独不知道,在她病中熟睡之时,夏翊曾来看望过她,一遍遍看着那张甜美可爱的小脸,直至把林柔的面容深深地印到了心底里……
手中紧紧攥着那枚同心玉佩,暗自下定决心,十里红妆,明媒正娶,定要让你做我王妃。
……
林柔睁开眼睛,天光已大亮。
她动了动身子,发现这里除了疲惫一些,并无什么大碍。
四周是简陋的帐篷环境,她判断出自己应当是已经处在军营之中。
外头有人在哭泣,林柔细细一听竟然是如冬的哭声。
林柔大惊,连忙掀开毯子,从榻上下来,一瘸一拐地掀开帐篷的帘子。
放眼望去,是大片辽阔的平原,留守的军队驻扎在这里,搭建起帐篷和篝火,一眼望去,场面十分壮观。
近处,干净的地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几个担架,军营里的大夫正在给受伤的士兵包扎伤口。
林柔从其中几人的服饰判断,他们是暗卫,受的伤也最为严重。
其他的士兵倒还好些。
如冬跪坐在其中一个担架旁边,眼睛哭得肿成了桃子:“程松,你不能死!”
她的声音将林柔的思绪拉了回来,林柔得心一沉,连忙颤颤巍巍地走过去。
还没走近,就看到如冬跪在地上哭得伤心,而程松仰面躺在担架上,双目紧闭,面无血色,全身上下沾满了血渍和泥污,没有一个地方是干净的。
“程松这是……”林柔只感觉心口一阵抽痛。
“夫人别怕,程松暂时还死不了!”如冬一见林柔,害怕吓着她,连忙说。
如冬打了一盆温水,开始给程松擦拭身体。
他的身上到处都是划痕,有几处险险擦过致命伤口。
林柔哆嗦着嘴唇:“程松他怎么样了……”
“程大人一直在昏迷,额头烧得厉害。”旁边一个大夫回答。
如冬过来扶住林柔,强忍悲伤:“夫人还有身孕,请回帐篷里休息,这里交给他们处理。”
“我没事,”林柔又问,“殿下怎么样了?”
一个将士回答:“魏小姐已经带着军队杀入皇城,现在里面的情况还不明朗,不过请夫人放心,大军已至,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林柔深深吐出一口气,却并未觉得心中石头落地,反而堵得慌。
一天一夜都没有他的消息了……
环顾四周,她又问:“阿宏呢?”
如冬眼神躲闪,不敢回答,其余人也低头沉默,林柔还没反应过来,忽然看到程松的眼睫毛动了动,紧接着眉头就痛苦地拧了起来。
“程大人醒了?”大夫惊喜地说。
“程松!”如冬情绪激动,撇下林柔。
就跪在程松旁边,继续给他擦拭身上的污秽。
今天上午,如冬从剧痛之中苏醒,醒来就看到了曹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曹云说:“我想着要到附近的山上采几味药,因此离开西北的时间,比魏将军要早一些。”
“那西北的大部队什么时候会到?”如冬问。
“很快,魏将军已经快马加鞭。如今事态紧急,我必须马上到皇城之中去照顾殿下,我不能让他自己在里头冒险。这是你身上中毒的解药,我还留了方子和药材,你弄给夫人保胎。”曹云一边说,一边迈着大步子往外赶。
“师父保重!”
“照顾好夫人!”
如冬送走曹云,回到帐篷给林柔把脉,发现情况尚稳,松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外头一队士兵带着伤员回来了。
“程松!”如冬很快就发现了其中一个担架里,程松死人一样面无人色地躺着,心顿时都快停止了。
探查到他尚有一口气在,如冬这才没绷住,哭了起来。
“阿宏呢?”她扭过脸,去问其中一个意识尚且清醒的暗卫。
暗卫艰难地回答:“司徒侍卫他……”
目光落在了远处处理将士尸首的那一处人群。
如冬顿时感觉透心凉,不敢相信,声音都颤抖了:“司徒侍卫他……”
她连忙晃晃悠悠地跑过去,亲自确认之后,再回到程松身边,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程松,你感觉怎么样了?”此刻,林柔关切地询问程松。
程松睁眼,下意识就要起身,却发现一点力气也没有,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如冬连忙端来温水给他润喉,这才想起还没服侍林柔洗漱用餐,林柔连忙摆手:“别管我,先看看他们。”
“咳咳……”程松似乎很想说话,可却没有声音。
林柔连忙安慰他:“别着急,担心自己的身子。”
如冬见程松已经有所好转,又给他身上扎了几针,让他歇着,这才扶着林柔回帐篷梳洗,又命人将给夫人准备好的膳食和汤药端了过来,伺候她用餐。
“夫人,身上可有哪里感觉不适?”如冬问。
林柔一身衣服全是脏兮兮的,身上有好多擦伤,不过,她自己也是一样的,哪里有时间和精力去处理?
现在简单收拾了一下,这才有个人样。
“没事,”林柔垂眸,满腹心事无从说起,欲语泪先下,“我只是等殿下的消息,等得有些心慌了。”
如冬叹气,知道她心里难受,可是现在事情尚不明朗,也不知道未来会如何。
夏翊的意思,是让他们马上回西北去,那里是他的地盘,夏圳十分忌惮,也不敢轻易下手。
魏夕月也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