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确是心中憎恨林柔,也憎恨夏翊,才和夏圳达成了某种协议,想要豁出去了。
可是现在,为什么他听说林柔受伤害,心里却这么难受……
皇帝拧眉:“你这个太医怎么这么拧巴,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回禀皇上,”沈一舟心一横,咬牙切齿地回答,“林柔侧妃怀有身孕,不过月份不大,若是遭人毒打,恐怕容易流产……”
“你——”夏圳睁大眼睛,没料到沈一舟会突然改变说辞,脸色骤变,“沈舟,你最好想清楚再说,仔细你的项上人头!”
夏圳看着他,眼神已经冰冷得像在看一个死人。
“岂有此理,太子,你这是在干什么?”皇帝怒了,当着他的面,居然还敢威胁别人?这个太子当得也真是没有一点风度!
夏圳乱了分寸,连忙重新低头跪好。
另一边,皇后暗暗咬牙,冲身旁的小太监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夏翊深深地看了沈一舟一眼,沈一舟回避着他的目光。
夏翊转头,质问夏圳:“三哥口口声声说沈太医医术精湛,不会出错,怎么现在又不认了?”
“下去!”皇帝叹气,扬了扬手。
沈一舟退下去之后,夏圳气得肺疼,咬牙坚持道:“父皇,还有一事,可定七弟的欺君之罪——林柔的真实身份乃是水秀城前任知府林家之女,当初林家因叛国罪被满门抄斩!七弟这是私藏罪臣之女!父皇,他这是死罪!”
“这又是怎么回事?老七,记得你当初告诉朕,她身家清白。”皇帝严肃地看着夏翊。
夏翊还未开口,夏圳又斩钉截铁道:“我有人证和物证!”
太监将呈上来的折子递给皇帝,夏圳又叫来了两人,其中一人,是林柔假冒身份的那个开绣坊的林家家主,另一人,竟然就是她的表姐孟雨媚。
夏翊的眉头紧锁,他终于知道夏圳今日在侯府故意挑衅他,其实是有备而来,环环相扣,就等着他入套。
皇帝看过折子,脸色阴沉,又问:“你们两个又有什么话要说?”
林家家主已被夏圳胁迫,结结巴巴地说,这一切都是受夏翊指使,谎称林柔是她家女儿,其实非也。
孟雨媚则是一口断定林柔的真实身份,的确是罪臣之女林柔。
皇帝看孟雨媚的肚子已经很大了,给她赐座,孟雨媚连忙行李,道:“奴婢多谢皇上体恤!”
“你是老三的妾室?”
“回禀皇上,奴婢是。”
皇帝有些震惊,没想到夏翊竟然会被他三哥的妾室使绊子。
折子言之凿凿,加上两人供词,夏翊好似无可辩驳,皇帝有些不悦:“老七,你当真是明知故犯?你真是太让朕失望了!”
这句话尾音很重,皇后和姜妃都是一凛,皇后偷眼看着姜妃,姜妃已经吓得面无人色。
夏翊沉默片刻,正不知道如何逆风翻盘,忽听外头太监通传:“辰王殿下到——”
皇帝面上露出点喜色,老三来了!这是他所有儿子之中最能办事的那一个,有他在,省得自己头疼。
他也想看看,能力出众的老三,能怎么破这个局?
再看看太子,不仅鼻青脸肿,而且满脸泪痕,一脸的气急败坏,狗急跳墙之相,顿时就有种怒其不争的感觉。
“父皇,儿臣有急事禀告!”
夏辰步履稳健,进入金銮殿之后这才不急不躁地向各位请安,看到这样的景象也是丝毫不慌,十分稳重,皇帝不由得暗暗赞赏,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何事这么急?没看到朕正在忙活吗!”皇帝故作冷淡。
“有关军情,延误不得!”夏辰道,“南部遭受蛮人搅乱,儿臣在调查江南秀水城那桩案子时候,发现重大突破口,或许可以轻易平定南蛮之乱!”
皇帝一听,眼睛都亮了,遣散了皇后与姜妃,留下几个儿子一同商议军事。
皇后原本还想看戏看到底,毕竟自家儿子被打得那么惨,正要看看皇帝怎么为他做主,扳一局回来,怎么三皇子突然又来了,这下可好,事情会不会再出什么变故?
她变得忧心忡忡。
而姜妃原本提着一颗心,因为夏辰的出现,终于没那么紧张。
金銮殿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总之,姜妃回到寝宫之后没过多久,就有人传来消息——
皇帝特命夏辰重审当年水秀城知府林家叛国通敌一案。
姜妃大喜,不知不觉竟然泪流满面。
身旁的宫女深受感动:“娘娘多年一直为林家的事情忧心,如今终于有望翻案了!”
姜妃跪在寝殿前,虔诚地双手合十:“青月,请你放心把欢欢托付给我的阿翊,他定会好好护她一生无虞!林家之事,一定会沉冤昭雪!这么多年了,我就是死了,也没有遗憾了……”
翌日,天气晴朗。
等林柔醒来,她已经从侯府回到了自家府邸里。
“咳咳……如冬……”阳光晃眼,林柔从床上挣扎起身,发现自己头上缠着绷带,身上几处还有银针,顿时不敢乱动。
门外人影一晃,夏翊掀开翠珠帘子,快步走了进来,坐在了她的身侧。
“夫人,感觉如何了?”他的目光饱含怜惜。
“殿下如何了!”林柔看到是在自家府邸,心中的恐惧消失了大半,又看到自家夫君,更是安心不少。
魏夕月也跑了进来,大呼小叫:“林柔,好消息!太子被禁足了!对外宣称是养病,恐怕皇帝已经起了废黜之心了!”
“嘘,魏小姐,这种话可不能乱讲!是要砍头的!”如冬连忙提醒。
魏夕月缩了缩脖子,吐了吐舌头,连忙住了口。
林柔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头脑发昏,眨巴眨巴眼睛:“发生什么事情了?”
“不仅如此,辰哥哥要帮林家翻案了!到时候你再也不是罪臣之女!”魏夕月没头没尾地说。
林柔听得激动起来,想坐起身,却发现身上之前被夏圳踹了一脚,肚子也疼得厉害,重重咳了两声,这才直起身子:“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