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我的娘子（下）

颜清听见房门关合的声音，指尖牵拉在一起，谢与岁的靴子在她面前停下，颜清不由得一颤。

一柄秤杆揭开盖头，谢与岁俯首凝望着颜清，呼吸都停滞了，心尖尖不断颤动着，好想就那瞬间，将她揉进身体，永不分离。

颜清望见他眸底黑夜般深暗的颜色，好似往日清泉变成漩涡，要把她吸进去一般。

她视线撇开，莫名慌张起来。

谢与岁修长的指挑开她眼前的流苏，勾起颜清的下巴，柔和而强势地同她相视。

“阿清，我们喝合卺酒吧。”

颜清起身，同他双手交缠，饮下那杯酒。

脑中适宜闪过单大娘教她的房事细节，脸上发烫，及至酒杯放下，她仍是不敢看谢与岁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藏着往日全没有的渴望与缠绵，仿如世间最烈的酒一般，她只要瞧上一眼，便会迷瞪瞪地跌进去，摔得骨头都不剩。

面临千军万马时，颜清没有害怕、与南不浊对抗时，颜清没有害怕、深陷洪水与大疫时，颜清也没有害怕。

但此刻，她却不敢直视谢与岁的眼睛。

忽地，一个吻落在她面颊，谢与岁轻轻的叹息响起：“阿清不看我，莫不是被我丑到了？”

颜清扭头，手捂住他的嘴，蹙眉道：“不许乱说。”

待瞧见他双目中的笑意，颜清才晓得他在逗她。

谢与岁拉过她削葱般的指，瞧着绯红的蔻丹，一时情动，不住吻上颜清粉色的指尖，手包住她的手贴到自己面颊那处浅粉色的瘢痕上。

颇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真的吗？这里不是很难看吗？”

颜清心间一痛，她知道那是如何来的。

谢与岁是家中庶子，本不受主母待见，自然包括那嫡子。

某一日江湖寻仇时，挟持住了那嫡子，谢父情急之下，竟直接叫不满五岁的谢与岁交换那嫡子。

后来形势危急之际，两人交换时，嫡子撒腿便跑，倒叫谢与岁身处险境，被寻仇的人下了毒，整张脸都烂了。

最后还是遇见华爷爷，他面上的伤才恢复到只剩半个巴掌大小瘢痕。

颜清轻轻地抚摸上那块浅浅的瘢，倾身靠近，柔软的面颊贴了上去，娇艳的唇擦过他鼻尖，同他喁喁私语。

“一点都不，我从过分不在意面相，只在意真挚的心，你在我眼中便是世上最俊朗的男儿。”

颜清捧着他的面颊，轻柔的吻落在他修长的浓眉、多情的眼角、挺翘的鼻尖和殷红的唇角。

最后一吻，印在他右脸眼窝下，那块浅粉的痕迹上。

谢与岁被她吻得心旌神摇，三魂六魄失了半数，揽住她的腰把人带着跨坐在身上，含着唇瓣轻咬吸吮。

凤冠被摘下，她青丝顺着肩颈披散而落，绣着凤凰的大红外袍堆叠在身下，留下的亵衣也松开半分，春光露出些，脖颈上小衣鲜红的系带也松松散散。

颜清被打横抱起，轻轻放在柔软的被褥间，锦缎般的发丝散开，衬得她肌肤越发白嫩。

边疆日晒雨淋的深色在一年的照料下，有如干枯的河流，渐渐充盈起来。

纱帐重重叠叠落下，掩住里边春光。

一夜之间，满室旖旎、被翻红浪，及至天明才安宁下来。

日上三竿，颜清睁眼，入目便是一大片红点斑斑的雪白胸膛，几乎晃瞎她的眼睛。

腰上还覆着他的手臂，颜清脑中闪过昨夜荒唐的景象，一张脸红了个透。

谢与岁适时醒来，颜清腰上手一紧，他埋下头，高挺的鼻梁摩挲着她颈间肌肤，激起战栗。

“就一会儿，等会儿再起。”

温热的吐息扫过，颜清一动便腰酸腿疼，也同他一齐躺着。

成亲后的日子很平淡，也很快乐。

颜清同谢与岁商定好，不要孩子，而是认了莫知离为义子。

谢与岁会带着颜清去四处游山玩水，在途中也会行医治病，这是他想过的日子，有颜清、有知离，也有他所喜爱的事情。

颜清被谢与岁无微不至地照料着，身子好了许多，脸颊也变得饱满起来。

他们去了许多地方，奔腾的大江大河、一望无际的草原、险峻高耸的山崖…

游历了一年后，颜清便和谢与岁在家中安定下来，谢与岁在山脚开了家医馆，颜清则是对标开了家武馆，专门叫人打拳，打输了受伤便可去谢与岁的医馆看病。

谢与岁除了医术也是样样都好，便是太粘人了些。

颜清有时不过离家一刻钟，刚到山下便会听见单大娘笑着说：“清娘子，谢大夫在找你呢。”

她失笑，转身上山，遇见刚刚下来的谢与岁，转瞬便落入那人怀抱，也不管是不是在人前，常常叫颜清有点害臊。

睡觉要搂她在怀里，看书要她陪在身边，做饭也要跟在她身后。

颜清不堪其粘，某天偷偷躲到山下，同卖馄饨的张大爷闲聊。

不过一会儿，她视线越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便见那个清俊挺拔的身影正寻来。

颜清给张大爷打招呼，悄悄挪到里边，活像个躲情债的。

待到谢与岁问过张大爷走开，她才偷摸着出去，玩心大起地跟在他身后。

她看着谢与岁去她常去的地方一个个地问，路过她喜欢吃的小摊子还会买点零嘴。

直到每个地方都去过，谢与岁还是没有找到她。

颜清隐匿在人群中，瞧见他眼角忽的发红了。

她心头好像被什么打了一下，越过人群喊了他一声。

周边的人纷纷朝她看过来，颜清无暇去迎合那么多视线，只遇见他的目光，那眼底甚至还有点泪光。

她扑哧笑了，像只雀儿，落进他怀里。

周边的人见怪不怪，大多笑笑便去干自己的事情。

谢与岁抱紧她，愤愤道：“下次不许再这样。”

颜清讪讪一笑，安抚好人便同他在街上逛了逛才回家。

只是谢与岁在餐桌上一直都没有说话，颜清本打算回房再同他好好说，哪想一进房，谢与岁便以自己的方式，向她深刻表现了今日的‘慌张’。

颜清目光迷离，睁着眼看不断晃动的帐顶，月光透过窗棂漏进来，她偏头，谢与岁肩头落下的发丝笼上她的眼。

颜清还是透过发丝，看见那一轮明月，晶莹剔透，只是旁边，似乎还有颗闪着的星子。

整个明亮皎洁的夜空，似乎只余下这一月一星。

只是，以后呢？

她不愿往后想，伸手抱住面前的他…

只愿今夜流光皎洁，往后随风了无痕。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