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相…顾相,你救救我…”喻不凡跪在顾青詹脚下,攥住他大红衣袍,涕泗横流。
顾青詹扯开衣袍与喻不凡拉开距离:“陛下,现下皇后已然招认,可事实如何仍有待商定。据臣所知,皇后殿下与喻相向来不和,恐有诬陷嫌疑。”
“事实如何,摆在眼前,既是诬陷,喻相应当不畏流言与调查。”南不浊话音刚落,身边的侍卫便将喻不凡押住喻不凡,将要下去。
颜清瞧着喻照照投过去的眼神,不知她心中作何感想,可自己的心底,彻彻底底悲凉下来。
为何爹爹教她真心待人,最后换回的全是谎言与痛苦?
“如今你想对我怎样?想杀了我吗?”
颜清转头,喻照照满含泪水望着她,唇角微微扬起,带着轻松的笑意。
“杀了我吧,这样你就算报了仇。”眼前人伸展双臂,闭上眼睛安然等待着死亡到来。
颜清捡起地上的剑,众目睽睽之下,她定定看着喻照照释然解脱的面庞,心中疼到麻木。
“既然这样,我便成全你吧。”她淡淡出声。
噗嗤——
鲜血浸润胸前衣襟,喻照照喉头涌上一股腥甜,颜清眸中猩红,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浑身颤抖。
咻的一声,利剑破空而来。
颜清被箭震开,抽出刺在喻照照胸口的剑。
绕过喻照照,她看见不远处门口,乌泱泱的士兵像密密麻麻的蚂蚁般,灌进来。
心中早有预料,她转身看向南不浊,后者心中早有论断,与她对视的眼中酝酿出风暴。
分列两侧的大臣见兵变突袭,原先的寂静霎时间打破,慌乱的脚步四处踩踏,南不浊身边的士兵被陈崇带着抵挡突如其来的兵力。
厮杀声排山倒海而来,颜清迎着清凉晚风,任由南不浊的人带走身边的年叔、周娘子和剩下的大臣躲进殿中。
南不浊提着一把剑,默默走下来,站在颜清身边。
“我从未想过还有这一天。”他垂眸,看向她柔美的侧颜。
“你的人能挡多久?刚刚拖延的时间应当够了。”颜清不去看他,略过身边的喻照照,站在前方。
喻照照捂着胸口,无所谓靠在台阶边。
“很快的,就一下。”话落,两人执剑没入混战人群中。
残阳如血,漫红了半边天。
南不惑带着一身伤,领着兵与颜清二人对峙着。
“真想不到,我的好哥哥居然还活着。”南不浊手上的剑被血洗得发亮,他眯眼看向一脸阴骘的南不惑,冷笑,“便是你与她,策划了一切,对吗?”
“只是我不明白,为何我总是不受控制。”
颜清一怔,脑中快速闪过南不浊之前种种自相矛盾的行径。
用鞭子抽她,自己也莫名握上鞭子、折磨她,又花费许多来救她…
先前他时而稳定、时而失控的情绪…
难不成这一切的一切,另有什么隐情?
可他杀了她爹爹,颜清不相信有何手段能控制人的心神与行动,之前种种看来,即使失去控制,但南不浊仍有清醒时刻。
这一切终究与他脱不开干系。
“想知道?”南不惑手中握着剑,眸中狠厉无比,“在地府里我会告诉你!”
身前身后两方士兵又交战起来,颜清同南不浊与南不惑真刀真枪打起来。
颜清身体不济,引开南不惑的注意,而南不浊则招招直指南不惑要害攻去,血花四溅,两个人身上血淋淋一片。
见势有缓和,颜清脱开手,不再去理那混战二人,只提着剑,缓缓往喻照照身前走去。
“你告诉我吧,我似乎听见些什么。”颜清把剑搭在喻照照脖颈间,淡淡问道。
“南不浊暴虐的原因?说来可笑,我只用了小小蛊惑人心的术法,便将他心底所有关于你的恶念激发出来。”
“所以你不要以为一切有隐情便可原谅他,而后欢欢喜喜结局…”
喻照照小脸煞白,鬓发粘在额角,胸口缓缓流逝生机,说出来的话仍旧倔强。
“我知道,我不会原谅他,即使这一切他也是局中人。”颜清扔下剑,蹲身靠近她。
她面无表情,为她擦去额角的血渍。
“疼吗?”
这话一出,喻照照眼神陡然复杂,泪水又涌出来。
她真的,不知该说颜清傻还是傻,怎会有人在这血流成河的落幕之际,还在关心自己的仇人疼不疼?
“疼,但是受再多也是值得的。”喻照照手缓缓摸向一旁的剑,伸出半只手抱住颜清。
颜清一愣,听见她轻柔舒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顺着风飘去很远。
“对不起。”
颜清被推开,喻照照眼疾手快挥剑自刎。
红得刺目的血顺着她白皙柔嫩的颈间淌下,浸湿原本洁白的衣裳。
腥味、无穷无尽的腥味在鼻尖蔓延,颜清几欲作呕,眼眶干涩到流不出眼泪。
喻照照在她眼前,含着微笑离开,夕阳的光照在她身上,如同笼下一层凄美的纱帐。
这许多年的情谊,终究在一片阴谋与诡计中化为乌有。
颜清呆愣在原地,为她合上眼睛,同时,南不浊一剑刺穿南不惑胸膛。
自此,南不浊上位后的造反被平息,身边暗线尽数铲除,势力越发增长起来。
喻不凡一家勾结外族之事落实,家族中男人斩首、女眷流放。
顾家元气大伤,暗中渐渐动作不断。
而一切的一切,结束在九月底,颜清与谢与岁相识的日子。
自喻照照死后,颜清一连发烧三日,呓语不断,似乎又回到初见那段日子。
几日后,陈玉陶在众多追杀中被人找到,南不浊心急如焚赶去,只得知他娘亲的死,与颜家毫无干系,当初那一幕只是做戏。
南不浊心神俱颤,颜清昏迷的几日,不敢去见她。
昏迷这几日,颜清在某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醒来,已经入了秋,天渐渐凉下来。
她没有等着谢与岁来,而是在御花园逛了几天,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很多。
最令她开心的一件事,莫过于爹爹的冤情被平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