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很快出现转机,自私运粮食后的一月,方统领再次向颜清汇报这几日徐元秦已有动作。
先前盯梢临县的人亦有相同反馈,颜清吩咐方统领务必要在交易时抓获那些人,在许多交谈中,她总不经意向徐元秦透露,要和谢与岁去其余村庄的消息。
得知消息后,徐元秦表达关心之意,轻抚胸口似是放松下来。
在几日后的夜晚,她早已带着谢与岁返回,住在客栈中,等着方统领成事。
不出所料,她的房门不多时便被敲响。
方统领走进来,拱手回禀:“大人,已经办妥了。”
颜清给予他肯定的眼神,拿起桌上的尚方宝剑踏出房门,谢与岁不欲参与,便留在房内等事态平息。
方统领跟上颜清,二人气势汹汹赶到徐府,期间,方统领抓到的几个小厮也押上来。
徐元秦在大堂等待许久都未见小厮回复,双手握拳抵在鼻尖,步子焦急地转着。
听到动静,他抬头一看,红润的脸色唰地白了。
“解释一下,徐元秦大人。”颜清不卑不亢,身后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两个小厮。
徐元秦浸淫官场许久,自是人精,只装傻充愣道:“定是下人无礼惊扰了大人,下官将他们逐出府上便是,大人不必动气。”
“是吗?你们说。”颜清抽出半截宝剑,眼睛移向方统领。
方统领理会她的意思,抽出长剑横在那一人颈项间:“你的家人就在这府衙,最好识相点!”
被抵住脖子的小厮浑身发抖,战战兢兢瞄了眼面色铁青的徐元秦,伏地哭喊: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是…徐县令让我们偷官家粮仓里的粮食卖出去的啊…小的也是无可奈何,还望大人饶小的、和小的家人一命!”
颜清嗤笑,步子慢慢逼近:“徐大人,你好大的胆子!”
徐元秦被她眼中冷意震慑,一时腿软跪下来:“大人此举莫不是要冤枉下官?下官从不知道底下人竟贪心到这种地步,买卖官粮…”
颜清也不和他废话,抽刀抵在他眉心:“你大可狡辩,我已派人检查过粮仓里的粮食,里面可都是沙子!不管是不是你,此事都与你脱不了干系,不如坦白从宽。”
徐元秦身子一软,破罐子破摔:“是下官心念不正,与旁人无关。”
“何止?临近数多个县都是如此吧?这样庞大的买卖,你的身后又是谁在撑腰?”
徐元秦惊讶于她的敏锐,苦笑一声:“大人不必紧紧相逼,下官也是无奈之举,只望大人能看在下官于治疫方面的苦劳,饶过我的家人…”
徐元秦涕泪纵横,对着颜清深深一拜,她只公事公办地讲:“罪不及家人,大徵的律法早有规定。”
“方统领,先将他关进牢里,等朝廷答复。”
“爹!”徐瑛红着眼睛跑出来,扑上去拦住士兵。
“瑛儿!”徐元秦老泪纵横,望着尚未成家的女儿,千百万个不放心最后化作一句嘱咐:“去找江公子,找个依靠,爹爹怕是不能看你出嫁了!”
徐瑛梨花带雨好不可怜,可手无缚鸡之力,终究只得看着徐元秦被带走。
“徐小姐请回吧。”颜清软下声音,换回徐瑛满含怨恨的眼神:“是你!是你冤枉我爹!”
“你爹爹究竟有没有罪并非我一人决定,而是律法。方统领,带人搜一下徐府,找齐证据。”
颜清不欲与她再做纠缠,转身离开,只剩下徐瑛瘫软在满地狼藉中,眼神愤恨。
此事尘埃落定,颜清在徐府不仅翻出来徐元秦与中间人的信件和几大箱金银,最重要的,她还从他的密室中找到和商国有关的信物。
其他的证据都稀疏平常,只那个商国信物分外有重量。
不仅如此,周边曾有过苗头的县,都被查封。
而颜清写上去的奏折也成为南不浊的理由,他堂而皇之地下旨贬谪了此地众多官员,更重要的是,连管辖此地的知州也被罢了官。
颜清料到这样的结果,接下来这里便会是南不浊的人。
怪不得那人将尚方宝剑都赐下,恐怕是早有察觉,颜清只是他手中的一把刀,而且利用得顺手至极。
她知道,但心里没有想象中那样难过,无关痛痒。
接下来的一月,她仍和谢与岁在乡里乡邻治疫,在此次疫病的驱使下,她找风水大师给村中墓地换了地方,水源也因无尸体乱扔而干净许多。
她顺便派人修缮了因蠹虫而损坏的大坝,在上牢牢加固,以防洪涝。
在这期间,新派的官员也很快上任,沿用徐元秦的治下方法,新官上任的火候也足够。
只是那徐瑛,颜清曾派人稍微招抚她,却被告知那姑娘已经寻亲去了。
她无法,仍是日日帮着照顾村里还未病愈的人,加强消杀,慢慢地,村中也有了孩童相伴的笑声。
颜清疲累,可见到那些无忧无虑的面庞时,也不由得展颜一笑。
很快,三月已过,明日一早颜清二人也将回京。
此时正值春日,万物复苏,百废待兴,二人也是偷得半日闲,在馥郁的娇花中休憩。
“要不你便呆在宫外?我替你把知离接出来?”颜清与谢与岁坐在桃花树下,那一张圆桌边。
谢与岁放下手中医书,柔和地看向颜清:“你的身体还需要我调养,相伴的日子愈少,便先放放吧。”
颜清敛眸一思,似有感慨:“只剩下四个月了,日子过得很快。”
“正因如此,便要珍惜当下,对吗?”
“那倒是。”
天光温煦,透过花团锦簇,洒下斑驳的影子。
颜清抬头看着开得娇艳的桃花,忽地嘴馋起来:“谢大夫,你想吃桃花酥吗?”
谢与岁翻页的玉指一顿,下页书间夹着的粉白花笺映入眼帘。
“姑娘会做?”
“我不会,但林知县说今夜有花灯会,是为了庆祝灾祸化解、祈求新年顺遂办的,有不要钱的小糕点,你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