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寂时,颜清忽觉有个粗重的呼吸落在她面上,她蹙眉,那呼吸轻缓,散发出浓重的酒臭味。
她几乎瞬时清醒过来,不安的感觉在心中发酵。
颜清没有睁开眼睛,而是竭力平复呼吸,等着那人离开。
“小美人儿,还装呢?”
轻佻粗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颜清睁眼,一双浑浊的眼睛正死死盯着她,里面闪动着淫邪的光。
胃中翻涌,她下意识挪动身子,才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起来。
那人饶有趣味地盯着她乱动的手脚,目光渐渐下移到她胸前,忍不住靠近她脖颈。
湿热的气息犹如万只虫子在脖子边爬,颜清咬牙,侧头狠狠撞过去。
砰的一声,那山匪捂住头往后倒,一个五短身材的过来扶着他,才没让那人倒下。
周遭已是一片漆黑,借着朦胧的月光,颜清终于看清现下处境。
原本还算空旷的后院已然围满人,乌泱泱不见空隙,几十双眼睛睁着,幽幽盯着他们一行人,里面还有他们刚进驿站时的熟面孔。
小二赫然在列。
身边的谢与岁也被绑起来,此刻正幽幽转醒,那边睡着的士兵捆在一处,也缓缓睁开眼睛。
环顾四周,颜清的脑中忽地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难道在这个驿站里的人都是山匪吗?
这个驿站说不定什么时候已经沦陷,成为过路之人的狼窝…
思及此,她心中恶寒,余光瞥到墙边,果然,原本拥挤的地方已经空空荡荡。
不多时,他们一行人全都醒过来,看清情形后,暴躁的士兵已经破口大骂。
“妈的,快放开老子!”
“你们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当心你们的脑袋!”
“住口!”颜清大喝,一时间竟镇住那些士兵,她转而问道:“你们不怕我们后面有人,找你们算账吗?”
“朝廷的人,你们也敢抓?”
醒来时,颜清便发现身边行囊不翼而飞,这些人胆子可真大。
刚刚轻薄过她的山匪站出来,无赖道:“朝廷无能,就派你一个女的和那个文弱官员来,能治好大疫?”
“我呸你个狗朝廷!老子才不管你们,给我把他们带回去。”
“等威胁到一大笔银钱,便把那男的做压寨夫人,那女的做二房,带兄弟们一起吃好玩好!”
山匪呼啦啦而上,他们直接被压上山寨。
士兵们被关在山寨地牢中,而颜清和谢与岁则直接被压到山寨的大堂。
“跪下!”
颜清站在原地,不理会山匪在后面的喊叫,抬头打量着座上三人。
上座是个面庞如玉的书生,身着一身月白长衫,正摇动着扇子。
下座二人,一人虎背熊腰、满脸横肉,一个身材瘦小、眼神狡诈。
看来,这群山匪的领头人看上去倒是个读过书的,应当有勇有谋,才能把山寨壮大到一定地步。
只是那双狭长的眼睛闪动着阴邪奸诈的光芒,同他身上装束违和不已。
膝弯一痛,颜清向前酿跄,不但没有跪下,反而闪到谢与岁身后,一脚踢飞那个正要下腿的山匪。
“那女的练过!”周围的山匪见颜清动作,连忙拔出刀,寒光闪闪,不断逼近。
颜清挡在谢与岁身前,神情严肃谨慎,谢与岁默不作声,只替她拦住身侧的刀光。
“慢着。”那白面书生发话,下面的山匪犹豫一会,还是收起刀。
“大当家的,属下这次找到的货可难得,是朝廷派下来的。”押他们上山的山匪把颜清的包裹呈上去,交给白面书生。
那书生打开包裹一看,登时睁大眼睛,从里面拿出那把尚方宝剑。
“先斩后奏,看来是个宠臣,二虎,你这次做得很不错。”
那人瞥了颜清一眼,话语耐人寻味,摇着扇子缓步走下来。
白面书生走到颜清面前,居高临下的目光傲慢轻视:“是你吧?宠臣?”
颜清一怔,他又用扇子指向谢与岁,眸光灼热:“他才是那医官。”
“你既已经知晓,便晓得他无甚威胁,不如放过他,我可以待在这里。”颜清清楚看见白面书生眼底的殷切,身子更进一步挡住谢与岁。
“我不会走的。”谢与岁语气微沉。
玉面书生瞧见谢与岁眼底愠色,只觉有一只爪子狠狠挠了下心,直接用扇子挑下他半张面具。
周围的人或目露鄙夷、或目有遗憾,但无平常眼神。
“真可惜啊,那么一张漂亮的脸,底下居然有瘢痕,真是牛粪染在鲜花上,可惜、可惜…”
白面书生眸中浮现嫌恶与欲望,扇子往下划。
颜清本想见机行事,如此这般已然无法再忍,一脚踹向那人裆部。
哪想那人看上去一副武功底子,却只是花拳绣腿?
颜清一脚直接踹得他倒在地上捂住伤处,不断翻滚,连连哀嚎,周遭混乱起来。
“什么鬼东西,你长得那副惊天地泣鬼神的猥琐样子还去嫌弃他人?有娘生你却没娘教你什么叫做礼义廉耻吗?”
颜清甚少失言,身后仍能活动的指尖捏住谢与岁衣带,轻轻拉住,示意他不必在意。
谢与岁心尖一动,轻言:“不会的,姑娘放心。”
他话落,那虎背熊腰的二当家看不过,竟直接甩了颜清一巴掌,一脚踹向她心口。
颜清没有躲开,倒在地上,脸火辣辣的,冷汗登时流了下来,眼冒金星。
“臭婊子,你敢踹他!”二当家上前又是一脚,谢与岁忙俯下身子拦住,数十脚落在他脊背上,几欲骨裂。
“谢大夫…你让开。”颜清听着他闷哼的声音,心乱如麻。
“我是个男子,怎能让姑娘挡在我前面?”谢与岁咬牙,几乎趴在颜清身上,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拦住拳脚。
身体相贴,他身上沉闷的震颤传到颜清心扉,连着她的心也不自觉疼起来。
“住手!”站起来的白面书生弯腰上前拦住暴戾的二当家。
“老二,你莫把大哥的夫人踢坏了,可心疼的,若踢坏了,大哥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再等到如此漂亮的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