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顾无言,谢与岁看出颜清疲惫,不想让人担心,故作无事。
可将心比心,若他也一朝双手尽废,只怕也难像她这样。
颜清从来不是会哭的孩子,从相处过那些日子来看,他便知晓。
谢与岁道安便打开房门离去,颜清扬起的唇角平复下来,无声的泪水流淌在脸颊上,她怔怔盯着谢与岁的床,没有躺上去。
她走到红木柜前,拿出一床被子,把身上的大敞摊在床上,打开新被子给自己盖上。
谢与岁谦谦有礼,她不想再给他添额外的麻烦。
就这样,颜清睁着眼睛,躺在温暖的室内,没有分毫入眠。
大清早,外面覆上薄薄的一层雪,颜清打开门,门槛边摆着一双鞋。
她眼眶微涩,穿上鞋子,踩上吱呀吱呀的雪,出了谢与岁的住处。
寒风刺骨,她身上仅有的热意也被吹散在空中,天色尚暗,长街上空无一人。
颜清回到慎徽殿,只一个时辰后,天色大亮,进来照顾她的小宫女见颜清面色潮红,无意识自言自语,吓坏了。
谢与岁得到消息匆匆赶来,察看过颜清的情况后,面色甚是难看。
终于还是发生了…
他本欲保留颜清不能武功的消息,便是怕气血淤塞,胸闷气郁。
出卖消息的,应当是那位,只怕他并未相信自己,又找了太医来看罢…
谢与岁从医十数年,疑难杂症见得甚多,却也鲜少有越治越病的人。
每一个被他医治的人,无不是积极配合,想快点康复,只有眼前这位姑娘,积极配合是有,只怕求生欲望却弱了些。
可现下这般,他也只有尽力一试,再看能不能有人提高她求生的意志…
这次,颜清的病来势汹汹,谢与岁一连在慎徽殿呆了几天几夜,颜清也烧了几天几夜,迷迷糊糊、呓语不断。
这样下去,她迟早会丧命。
谢与岁把能够想到的所有方子都用了,把能看到的医书古籍都通通试遍了,颜清的病没有丝毫好起来的迹象。
他听了数次她的心跳,把了数次她的脉搏,据数十年经验得出的结论无一列外都是,再这样下去,必死无疑。
谢与岁尝试着找很多颜清还在意的人,喻照照、穆炎、芜悠,可除了这三位,她似乎再无关系好的友人。
某日夜间,谢与岁为颜清施针时,无意间瞥见外面窥探的那个身影,心中有了不可思议的想法。
他放下针包转身开门,那个高大孤寂的身影也没有离去,一直在原地等待,像是知晓谢与岁会出来找他一样。
“草民参见陛下,关于姑娘的病情,草民有件事,不知陛下可愿一听?”
南不浊眸光闪烁:“你说便是。”
谢与岁敛眸沉思,先前打听的消息无非是南不浊与颜清之间仇深似海,他对南不浊会不会帮颜清有过怀疑,但这几日观察,分明不只有恨。
“因为失去生存的意志,姑娘现在几乎药石无医,草民想,要寻找到一个支撑的信念,让姑娘撑下去才行。”
南不浊捏紧手腕,瞬间了然于心:“你是想让朕去激她?”
“陛下聪慧。”
男人轻笑一声:“你凭什么以为朕会按你说的做?”
“因为姑娘对陛下有情。”谢与岁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南不浊平静的心湖掀起惊涛骇浪。
这股铺天盖地的喜悦与惧怕自胸腹流向四肢,让他脚下飘忽,指尖都战栗起来。
南不浊嗓音暗沉,几不可察地颤抖着:“朕不信。”
谢与岁淡淡道:“陛下信或不信不要紧,只要能让姑娘有所反应,便是自证。”
话音落下良久,那人才道:“好。”
谢与岁朝他一拜,转身进去。
南不浊立在原处,深深望着里面灯火通明,苦涩一笑。
兵行险招,谢与岁几乎下了十足十的量,给颜清喂下,以保证她气血的稳定。
某一个深夜,南不浊按照谢与岁的提示,屏退所有宫人,只身来到颜清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