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就一刀杀了我啊!”
“反正你要把我关在这里,我怎样都无所谓了,你有本事就拿两把刀来,我们就此对决,不死不休!”
颜清胸口剧烈起伏,气息不均,一双眼睛哭得发红。
“这许多事情,你都不曾和我说过一字一句,只单纯而又固执地认为你所认为的真相,你她妈最好祈祷你相信的都是真的!”
颜清一把推开发愣的南不浊,转身往门外逃去。
手腕被揪扯,她肩膀传来一股撕裂的痛楚,狠狠被摔在南不浊前方。
“纵使你我已经决裂,但你还是不能走,你输了,合该一生都陪着我。”
南不浊慢慢向她迈过来,阴郁的面色仿若黑压压的乌云,酝酿着暴风雨前的平静。
他蹲下,白皙的手迂缓地捡起地上的散落的物件,晶莹的泪再度落在地上。
颜清气息不匀地看着他,平日高高在上的人此刻弯着腰,玄色衣摆堆叠在他脚边,高束的发丝遮住他半张面容,整个人看起来落寞忧伤地同夜色融为一体。
颜清疼痛没入她血肉,最终汇聚在那一处,她忽地残忍道:“活该,你活该。”
南不浊拾捡的手一顿,握紧手上的小木剑,并不锋利的尖端缓慢磨刺着掌心,直至冒血。
他一言不发,只专注地捡着地上的物件,手指抚去上面留下的尘埃,再次收进盒子,仿佛这样,那些过去的岁月就仍然存在于现下。
颜清臀部的伤口已经完全撕裂开,血染红那处衣物。
南不浊抱着盒子,放在一旁的柜子上,面向颜清,又变成往日那样,似笑非笑、深不可测的模样。
“我会让人来给你上药,这一生,你就一直陪着我吧,这样,我们也算相守了。”
他拿起盒子,拂袖而去,紧紧关上门。
颜清筋疲力尽,颓然瘫倒在地,冰凉的地板贴着她温热的面颊,不一会儿,上面便盈满从她眼角落下的泪。
心似乎痛得撕开一个无法愈合的口子,呼呼的风往里灌,撕扯着越发大起来,无休无止地淌血。
倏然,她感觉好累,她连抬起手臂都不想,站起来都不愿。
世间好像同她开了一个玩笑,代价惨痛,她甚至都想直接了结掉自己。
因为太痛苦了…
这世上已经没有她能为之活下去的人,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欢愉可言…
那她还活着干什么?
为什么不直接和爹娘、哥哥一起死?也比日后受仇人凌辱得好…
她好想,长眠在这个温柔的良夜…
颜清撑起上半身,涣散的眼睛幽幽看着床沿端,突出的那个尖角。
她颤抖着呼吸,闭了闭眼睛,一头撞过去。
可在最后关头,她却停了下来。
猛的,颜清睁开眼,看着那个微微发着亮的床角,冷汗从额上冒出。
她怎么能懦弱到想死?
明明从前,她是最不耻于这种于她而言,是逃避的做法的,可如今,她为什么会这样呢?
颜清瘫坐在地,眸中有后怕、自嘲、悲伤。
可在这时,紧闭的门忽地打开,走进来两个小宫女。
颜清转头,其中一个是芜悠,另一个身量较高,抬起头,赫然是喻照照。
颜清只觉一下子有了底,手按着地面要起身,被喻照照赶忙扶起来。
“阿清…”喻照照见她双眼红肿,一脸憔悴,眸中泛起担忧之色。
颜清摇摇头:“我没事,会缓过来的。”
喻照照闭眼时落下泪来,握住她冷得像冰一样的手,手上暖和起来,颜清心里仿佛也不是那么难受了。
“你怎么来了?”颜清哑着问。
喻照照唤芜悠上前,打开提着的木盒,给颜清倒上一杯茶水:“你嗓子都哑了,先喝点水,我慢慢和你说。”
“就站着说吧,我的伤口好像又裂开了。”
喻照照点头,转身吩咐芜悠退下了。
“事情紧急,我先和你说,稍后再让那丫头帮你上药。”
颜清秀眉轻蹙:“好。”
接下来,喻照照便将开始准备的词全都说了出来。
“阿清,只要你再忍上三日,等三日后南不浊去寺庙祈福,我便能为你安排好一切,你到时候能和穆炎一起逃出去。”
喻照照又道:“而且,我怀疑你…可能中药了。”
颜清一震,浅褐色的瞳仁扩大:“你是…从何处看出来的。”
喻照照:“就是在浣衣局那一日,你钻研武术时我便觉得不对,你体力是从小练到大的,就算有伤也不应挥几下刀便气喘吁吁。”
“于是我便将你症状复述给我信得过的太医,他说你应该是被人下了能抑制体力的药。”
颜清几乎是刹那便想到,最开始症状出现的时刻:是南不浊在法场吻了她。
原来,那药并没有解开,而她又傻傻地陷入他的阴谋里。
按照照照所说,时日越久,药便越发渗透肌理,到时她便会成为连走路稍久,都会气喘吁吁的样子。
颜清攥紧拳头,干到发涩的眼睛再次渗出泪来。
“他竟这样算计我…难怪我说被陷害时,他竟然丝毫不经查证便匆匆下定论…”
“照照,此事我要多谢你,只是,你再次帮我,又该怎么面对南不浊?”
颜清握住她的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没关系的阿清,上次既然也没有牵连到我,那这次也不会的,我有分寸。”喻照照安抚地勾起唇角,“只是南不浊的解药藏在哪里,我还需要查探一番,找到会让芜悠那丫头带给你的。”
千言万语汇聚在心头,百感交集,可颜清在口头,却只能颤着唇瓣说一句:“谢谢你。”
喻照照看着她眼中复杂而感激的情绪,心头愧疚,只得松开她的手,叫候在门外的芜悠进来,为她上药。
颜清臀部的伤口实在难以入目,只是见到的瞬间,便让喻照照想起,那干涸数月之久,皲裂出深深裂缝的田地,只是颜清的伤口还要更加惨不忍睹些。
是她欠她的,这辈子估计是没有办法还了。
颜清换好药,又在喻照照的监督下喝下一碗粥后,看着她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