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不浊伸手,把药送过去,颜清一手拍飞:“我不信你,但这个约定,我会接受。”
“你想死,我不会拦着你。”颜清站起身,绕过他下床,“看起来我毫无办法,但你的确需要兵符,所以,你最好遵守诺言。”
手腕被拉住,颜清一甩,没甩开。
南不浊的手像似个钳子,紧紧箍住她:“阿清,你可以住在这里。”
“不需要,因为离你近,我觉得恶心。”
颜清挣开他的手,毫不留恋地打开大门,映入眼中的是喻照照担忧的面庞。
“阿清…”
颜清淡笑:“我没事,你放心。”
喻照照眉头舒展开,拉着颜清的手,带着她回碧桐宫。
讲清楚现状之后,颜清决定这一月之内,扮成浣衣局中送衣服的小宫女。
喻照照派身边的人去浣衣局给管事嬷嬷打点,让颜清的行动变得更加方便。
既然有光明正大能够报仇的赌约,颜清自然是倾尽一切能力,不遗余力地刺杀南不浊。
陈崇眼见焦急,可南不浊只边处理政事,边在各种意想不到的时刻同颜清对阵。
有时是在他入睡时,颜清从床下钻出,一把利刃悬在头顶,他翻身滚过,被褥裂开。
有时是在他下朝时,颜清扮成宫女,一刀刺向他。
有时是在他批完奏折,回宫路上,颜清从周边林中闪身,削掉他衣袍。
而颜清也在半月之中,直观的感觉到南不浊的功夫早已经见长,不再是从前那个样子。
可在这些时日中,她也发现,她运功不下十招便会气喘吁吁,浑身无力、动作迟缓。
颜清只以为是先前的亏损没有补回,只在十招之内愈发细心琢磨,争取一招制敌。
人如果足以专心在一件事上忙碌,大约会忽略其余事物,外在的也好、内在的也罢,总是后位于第一的目标。
因而在某一天晚上,颜清屏息凝神挂在南不浊寝殿房梁上,思量如何出招时,忽略了四周许多的,和她一样的气息。
南不浊踏进房门的脚迟疑一瞬,转身看身后陈崇一眼,后者心领神会,当即快步离去。
颜清多日观察,了解南不浊宽衣时,是他最凌乱、来不及反抗的时刻。
大约是衣服繁重,又因赌约,他无法叫人伺候,才分外笨拙。
可今夜,她见南不浊并未宽衣,只褪去大敞,和衣躺在床上。
过了几刻,待他呼吸绵长时,颜清捏紧手中刀刃,飞身欲下。
另一种气息蓦然也暴露出来,足有十多个,她甚至能听见刀出鞘,微微的鸣声。
还有其他人!
颜清收住动作,心跳飞快,一眼不眨地盯着下面的动静。
黑衣人从窗外翻进,从床底爬出,从梁上飞下,其中有一个,还往她这边看了一眼。
颜清只好掏出刀刃,飞身轻点地,在包围圈的后围朝着南不浊逼近。
几把寒光闪闪刀刃下去时,颜清提起一口气,心中冒出矛盾的情绪。
忽地,南不浊睁开眼睛,翻身从枕下掏出一把利刃,往后滚躲开刀,黑衣人的首领当即领着人踩床攻上去。
南不浊破开床帏,却不小心倒在窗边,黑衣人嗤笑一声,几把刀劈下去。
南不浊左右皆挨了刀,只用匕首死死抵住要取他性命的一剑,他的手似是支撑不住,缓缓往后缩,那几下,身上又被刺了几刀,鲜血淋漓。
颜清在外围,心间突兀地涌上细密的痛意,苦涩在心间漫开。
她心神一颤,连刀也险些握不稳。
她这是在干什么?在为他担心、感觉痛苦吗?可她怎么能?
真是可笑,连她自己都是要杀他的,怎么会为他感觉到心痛?
错觉,一定是错觉…
颜清把脑中胡思乱想压下,继续冷眼旁观南不浊的惨状,拳头却不断攥紧。
走神之际,南不浊已然一脚踹飞打头的黑衣人,翻身滚出窗外。
黑衣人当即四散往窗外涌去,颜清也跟着有动作,只是并未鲁莽,而是蹲在南不浊刚刚被砍的窗口下,露出眼睛往外看。
她习武十余载,不敢说精进,但一般人打不过她,虽说受了伤,可也不曾懈怠。
南不浊被这样砍伤,到底是他故意为之,还是人多势众?
其中有猫腻。
果不其然,就在黑衣人团团把南不浊围起来,欲杀之时,周围忽地陆续亮起火把,照得这方天地明亮起来。
颜清甚至能看清南不浊嘴角一闪而过的笑意。
周围房顶上不知何时已经埋伏好了十数名弓箭手,后赶来的陈崇带着几对精兵,团团将一群黑衣人围起来。
许是见逃脱不掉,黑衣人皆孤注一掷,不要命地与南不浊拼杀,而奇怪的是,南不浊居然收敛实力,又着好几刀。
倏尔,陈崇挥手,数箭齐发,南不浊揪住一个黑衣人挡在身前,一刀果断结果那人的性命。
多数黑衣人都被利箭所伤,暂时不敢有动作,而南不浊早已经趁着刚刚放箭的间隙逃出包围圈,在陈崇的掩护下,被保护起来。
很自然的,兵器交接之声杂乱无章,拼杀声入耳,叫人胆寒。
颜清对这样的场面司空见惯,只认真观察周遭一切。
忽地,她在一个檐角发现还有人隐匿在暗处,只是那人似乎并不是黑衣人一伙的,又或者,他并不负责刺杀。
但应该不是南不浊的人,如果是,那刚才便会出来护主。
不过须臾,外面的杀伐已然停止,颜清再看时,南不浊已经支撑不住倒地,陈崇抱着人就往寝殿里走。
颜清一瞥,那暗中观察之人已走,外面重兵包围,她无法突围,只能躲去床下,合上脚床。
在她刚刚合好脚床的瞬间,陈崇破门而入,步履匆忙地把南不浊放在床上,叫人去请太医。
“大人,今夜陛下的寝殿还是无人把守吗?”
陈崇看了眼浑身血淋淋的南不浊,犹豫道:“…不必让人守着。”
“可是…”
“不用再说了,我会在这里先守着等太医,你带人下去吧。”
陈崇在南不浊床边来回踱步,愁云覆面。
他不知颜将军听说这消息会不会不顾一切杀过来,但她若是想,虽说有那东西的牵制,有人也不能如何
而人多也会闹大,再者也算陛下违约…
可一切还未定论,也只能先维持现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