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清应该知道我想要什么。”南不浊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笑得令人如沐春风。
“放过他们,我和你回去。”颜清抬头看着穆炎,从他身后走出。
穆炎心知她何意,拔出长刀,指着南不浊威胁道:“我若听到她再受伤,即使身处万里之外,也必会取你狗命!”
说完,他便带着还能走的人,在颜清的示意下,缓缓逃出法场。
南不浊不置一眼予穆炎,只认真看着正向他走过来的女子,心跳紊乱。
这回是她自己走向他的,也终于有那么一回,她是自己走向他。
南不浊理所当然忽略所有的一切,几步上前,急切揽着她抱入怀中。
周遭霎时安静下来,人皆垂首,不敢再看,却无任何异议。
她的身子如他很久以前所想般,虽纤瘦却不硌人,反而软软的,带着玄妙的体温,散发着淡淡馨香。
南不浊的心不住颤抖起来,因喜悦而怦然。
下一瞬,一把尖刀狠狠捅进他心口,汩汩鲜血染红胸前衣襟,也为颜清冷静的面庞添上几分艳色,危险而迷人。
南不浊不但没有松手,反而越发用力,似要将人融入身体,再不分离。
他低首,咬住她耳尖喃喃:“如果这是代价,那我要回本。”
颜清鼻尖酸涩,漂亮的眼底浮现出惊愕,边把刀往里插,边低骂道:“疯子。”
南不浊抱着她,低低笑出声来,胸腔颤动,似是喜悦苦涩的心跳。
“以前没发现对吗?我就是个疯子,现在发现也不晚。”
他大手扣住颜清后颈,一张被鲜血染红的唇带着不容反抗的气势吻上去。
颜清长睫微颤,手上一僵,忘记了用力。
这个吻炙热而又疯狂,带着炽天熯地的热意,烧得颜清脑子一团浆糊,浑身僵硬,眼角甚至点出几朵泪花。
南不浊箍紧她纤细的腰,撬开她因惊愕微张的齿,寻着柔软纠缠不清,翻江倒海。
他细细吮吻着,口中的血亦蔓延,带着似有若无的苦涩药味,进入她口中,同她因羞恼而咬出的血纠缠不清。
颜清几乎要呼吸不过来,身子发软,细密颤抖着,蓄力猛地一把推开沉溺其中的人。
血将那唇染得娇艳,仿若盛开的山茶,颜清心中震荡,脑子一片嗡嗡,只觉得天不是天,地不是地。
她面色震惊,盯着眼前男人的眼睛,喉口发梗,一阵恶心。
可她的心脏却乱得恍如纷扬落下的花瓣,一时不知是何情绪,才能激起如此慌乱的情感。
南不浊仍是面带笑意看着她,眉宇间带着满足的倦意,下瞬,那好看的眉头蹙起,南不浊咬着牙,竟是生生当着颜清的面拔出刀。
鲜血仿若决堤的水,肆无忌惮流着,从心口开始,将他今日穿的雪青色衣衫浸透,淌出大片痕迹。
颜清趔趄几步,陈崇带人赶来把她扣在地上,动弹不得。
她欲起身反抗,小腿却使不上劲,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又是计谋。
颜清浑身无力,那个吻只是他为将她带回去,喂她药的障眼法,可笑,她竟还因此惊慌失措。
她抬头,看着南不浊随手扔下那把不算锋利的刀,面色恢复以往的漫不经心,对着陈崇道:“逃犯刺杀朕,压入死牢,再行处置。”
陈崇掩下惊讶,低首道:“是。”
颜清心中不自然的感觉再次被压下,被人押着,回到了死牢。
再次回到这里,颜清的心已比初次时要平静。
这次他又会使出什么样的手段折磨她呢?
如若那一刀能真的结果他就好了…
那她的痛苦也能就此终结了…
可不知为何,颜清脑海中总挥之不去那个画面。
那种陌生而又强烈的情绪,几乎瞬间就摄住她整个心神,可她丝毫不明白,那是怎样的情感。
直觉告诉她,那并不是什么好的征兆,可她竟有瞬间被那如浪潮般的情感裹挟,不能自已。
她该忘记,也许那只不过是过往十年相伴带来的,一种被信任之人背叛的伤痛罢了。
正出神,一个熟悉面孔顺着打开的牢门,出现在颜清眼前。
她抬眼,是她过去的下属,陈崇。
“将军,别来无恙,属下是来结束您的痛苦的。”陈崇摆手,旁边的内侍端着一壶酒,呈上来。
颜清嗤笑一声,问道:“他死了吗?”
陈崇摇摇头:“现在还没有,不过太医说,撑不过今晚了。”
“你没骗我?”几乎在瞬间,颜清便想到南不浊的意图:“他想要我和他一起死?”
陈崇沉默,一手却拿住壶把,斟满一杯酒,蹲下,递给颜清。
“不然陛下不会让您死,毕竟兵符还没找到。”
颜清扬手打翻酒杯,淡淡道:“我死也不会和他走一条黄泉路,我嫌脏。”
“那就别怪属下了。”陈崇左手往颜清脖子掐去,眼神警惕。
颜清侧身躲开,一个手刀劈过去,起身顺势擒住陈崇脖子,陈崇反手握住颜清的手,往一边翻滚,逼得颜清不得不松手。
一边的内侍那里见过这阵仗,忙躲去一边。
“将军,您打不过属下的。”陈崇看向掉落在一旁,不断流出酒液的壶。
“你是南不浊的人了,还自称属下?”颜清作势往酒壶踢去,却被陈崇握住脚踝。
“将军难道没有感觉不对吗?不然您怎么这几下就喘气?”陈崇弯腰提起酒壶,松开颜清。
颜清踉跄站稳,胸口越发闷起来,她看着陈崇,向着他冲去,却一脚摔在地上。
她心中隐约知道,是南不浊给她下的那药的缘故,只是,那药效力如此之久吗?
颜清双手撑起半个身子,一只手趁机掐住她的下颌,逼着她张开了口。
那酒液越靠越近,散发着死亡的醇香,顺着她的喉咙,冰冷地淌入腹部。
不知怎的,除了对南不浊的恨、以及一些恐惧之外,她竟然有点期待。
颜清捂着喉咙咳嗽得双颊绯红,颓靡地靠在墙角,不再理会陈崇。
“将军放心,不会太痛苦的。”陈崇撂下一句话便带着内侍离开。
颜清确实没有感觉到很痛苦,她蜷缩着抱住自己,在死前,流露出所有的软弱。
至少死前报了仇,爹爹、娘亲他们应该不会怪自己了。
她要快点走,不然他们会忘记等她的,她要比南不浊走得早,不要在下面看见他……
只可惜,再也见不到照照、大师兄和谢与岁了…
颜清觉得自己忽然变得很轻,似要随着月光飘走,再也不回来了,她的心竟有股解脱的快慰。
最后一眼,她看见冰冷清洁的月轮,从高窄的监狱窗口,与她遥遥对望,随后,她再也没有了任何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