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颜清坐在躺椅上,看到那张熟悉的坚毅面孔时,猛地直起身子就要过去。
谢与岁眼疾手快地避开,才没让刚刚拿出的针刺了她。
六天不见,穆炎嘴边冒出来些胡茬,眼底的乌青深重不少,眼中也布满血丝,只是眼底的庆幸叫人心酸。
“师兄,你还好吗?为什么在五角亭没有你的消息啊?”
颜清鼻尖一酸,围着穆炎把人上下看了个遍,发现他肩头上的伤口好了,也没有其余伤后,才放下心来。
穆炎上下扫视颜清一圈,发现她面色稍红润了些,身量也不是那样瘦削,才长舒一口气:
“你怎如此傻?明明有其他追兵也不告诉我?我后来解决那些人反过去找你,看到满地的血迹,吓得眼前发昏!”
“河水暴涨,那也是你能跳下去的?”
“雨夜难行,我天一亮想去找你时,便听说河不远处冲走了几具尸体,其中一个与你太像,吓得我三天没吃饭,没头苍蝇一样地去确认,发现不是才找了过来。”
颜清低着头,像个做错事情的小孩。
谢与岁看着眼前一幕,竟浅浅笑了起来。
穆炎训斥完颜清才发现谢与岁站在院子里,便猜到是他救了自家师妹,大剌剌过去,行了大礼:“穆炎多谢兄台救命之恩,若有来日,必将千倍奉还。”
谢与岁笑容一顿,忙扶起穆炎,瞥向颜清,颜清莞尔,指了指边上挂着稻草的木头。
谢与岁会心:“穆兄不必客气,在下也是为了报颜姑娘的恩情来的。”
穆炎一头雾水,谢与岁叫莫知离又挪了凳子过来,边替颜清施针,边讲起了原因。
理清缘由后,穆炎很是放心地看着谢与岁:“谢兄果真妙手回春,人也是一表人才啊。”
颜清听着话头似有不对,眼神示意谢与岁,谢与岁心领神会,借口看药煎得如何,暂时走开了。
穆炎这才收住口中将要吐出的字眼,颜清有时也很无奈,明明师兄是佛门中人,怎么老是想着替人牵线搭桥?
穆炎看向谢与岁肩宽腰窄的有力身形,不死心地问了颜清一句:“清儿,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师兄,大仇未报怎能谈儿女情长?再者,谢大夫只是我朋友,人家真挚,师兄也不能将我这般的人强推给他,这是不尊重他。”
“他喜欢怎样的女子,应该由他来决定,我知道师兄为我好,但我也不会全然依靠男子。”
颜清难得认真,修长的眉也微微皱起。
穆炎无奈一笑,妥协道:“行,师兄绝不多言一句,你先好好躺着,我去看看那边的药。”
颜清点点头,继续看着漫天的白云,缓缓摇动椅子。
师兄有事瞒着她,不然不会这么久才找过来,一定是什么,她现在不能知道的事情。
颜清越这样想着,心头的担忧越甚,只觉得有一把剑悬在头上,随时都有可能会落下来。
穆炎去了谢与岁煎药的地方,两人悄悄地谈着什么,不时还往颜清这边看过来,更进一步地证实了她的想法。
她不知道会被瞒几天,可终归,沙漏还是会滴完的。
与其这几日不安,不如现在就知道。
颜清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冷静地看着私语的二人,轻声道:“师兄,你有事瞒着我。”
穆炎解释的嘴僵住,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再看向颜清时,带着些伤痛:“清儿,我本想缓几天再告诉你的。”
“师兄,你说吧,我没事的。”
穆炎叹气,舔了舔干涩的唇:“是你的旧部,沈语和严山,还有一些亲近与你的人,被南不浊当作叛党,要在五日之后东市处斩。”
颜清脸色一白,呆愣地站在原地,浑身颤抖,眼眶一红:“是因为我,对吗?”
穆炎上前几步,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安慰道:
“他就是个疯子,明明沈语和严山在你入京之前已经按你的意思,舍去副将之位、再不入战场,他却还是寻了由头,将他们关押起来,只为了逼你出来。”
颜清望向谢与岁,后者轻轻摇头。
但她还是绕过穆炎,向他走去,目光殷切而悲伤:“谢大夫,颜清恐怕还要麻烦你,加大药的剂量,也让我能多撑些时候。”
谢与岁抿唇,向来舒展的眉头难得拧紧:“可这样还是在透支你自己。”
他眼底透露出浓浓的担忧,颜清心间一暖,却还是无法妥协。
她垂眸,故作轻松地耸耸肩:“我习惯了。”
“在战场上也一样,所以,请你帮帮我吧。”
话落,她抬起眼,明亮的眼睛里闪着光芒,坚定而决然,看得谢与岁心间一颤。
他轻叹,颇有些无奈:“好。”
颜清顿时喜笑颜开,从前的习惯让她握上他的手,上下摇了摇。
女子柔软的手凉凉的,似棉花一样的触感,却在指腹、虎口处有深深的茧,摩挲着他的手背,有些麻痒。
谢与岁心中有些异样,指尖一缩,忽觉无所适从。
颜清感觉到他的不自在,很快地放开了手,解释道:“这是一个友人教我的,是表达感谢的动作。”
谢与岁垂下手,眼眸微弯,风度地表示理解。
颜清回之一笑,心中却在盘算着那五日中,该有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