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眠盯着沉墨看了一会儿,他好像生气了。
但她没心思搭理,动了动手指,仍然说出拒绝的话:“你再对我纠缠不休,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话落,季眠从沉墨的眼前消失不见,迷障术也随之解除。
凭空在河边出现的沉墨吓了别人一跳,以为他是吃人的妖怪,匆匆丢下孔明灯仓皇逃跑。
沉墨烦躁地怒吼,庞大的黑烟从他手上飞出,瞬间席卷了整个月陵城。
黑烟所到之处惨叫不止,火舌卷着浓烟,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不成人形的四肢在各处散乱。
沉墨冷漠地看着周围的惨状,没留意到一颗透明泡泡在他身边碎裂。
须臾,他左右晃了晃脑袋,打开属于管理者的权限面板。
刹那间时间静止。
他调整几项数据,关闭,月陵城再次恢复了热闹。
街上叫卖声阵阵,河岸边相爱的人互诉相思。
看见独自站在岸边的沉墨,贩卖孔明灯的小贩走上前推销,全然把他当作一个普通人。
然而不远处的屋顶上,季眠只觉得冷汗直流。
她是打算用影像术监视沉墨,但影像泡泡才画到一半,却有画面涌入脑海。
画面中月陵城被沉墨所灭,大火焚烧,横尸遍野,当属人间炼狱。
那现在的景象又是什么?
幻境?
这些人族都是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季眠不敢再想下去,瞬移回了妖客山。
然而她根本无法静下心来修炼,只要一闭眼就会想到沉墨毁灭月陵城的画面。
影像泡泡记录的画面不会出错。
奇怪的是她没有施展影像术的记忆。
季眠唤出铜镜,问出了自己的疑问:“如果一个妖平白无故多了一段没有的记忆,是什么原因?”
铜镜闪了闪,片刻后,浮现一行字。
有可能被其他人篡改了记忆,但这种法术属于魔族的上古禁术,已经封禁失传了。
季眠敲了敲手指,一个捉妖的道长竟然会魔族的禁术,莫非沉墨是魔族伪装的?
想要证明她的猜测需要拿沉墨的任意一件物品。
季眠啧了一声,若有的选,她真不想和一个身份不明的家伙接触。
她将铜镜收起,正准备瞬移回月陵城时,突然闻到门外燃烧的味道。
影像泡泡的画面瞬间又浮现在眼前。
这是杀到妖客山了?
季眠猛地推门,提剑准备一决生死。
却见桃花花穿着一身白衣站在火焰面前哭得泪流满面,一边哭,一边不停往火里丢东西。
季眠攥紧了拳头,带着灵力的一拳砸到了桃凌身上。
她施法熄灭了火焰,愤怒地瞅向他:“桃花花,你要哭丧跑远点儿!在自家院子里哭什么,我还没死呢!”
桃凌一听季眠的声音,受到的委屈一股脑全部哭着说了出来。
“姐,我遇到一个骗身的蝴蝶精。说着喜欢我,还送那么多东西,结果刚才睡完就翻脸不认人。她还说我愚蠢。”
季眠无奈地摇头,这是动真心了?
她走过去轻声安慰:“她不喜欢是她的损失,桃花花,刚才是我不对,你别太难过。妖族中好看的女子那么多,也不差蝴蝶精一个,千万别学话本上的痴情郎赴死,你说对吧?”
“姐,你说什么呢。我才不会死,我只是难过第一次被别的女妖精欺骗。还是一只修炼三百年的蝴蝶精。”
说着说着,桃凌噌的一声站起来,愤恨地不解。
“想当年我让两千年的猫妖对我服服帖帖,怎么就被一只小蝴蝶精骗了?不行,我一定要再多买些话本,仔细钻研上面的交友法则。”
季眠看着离开的桃凌,无语地扯了扯嘴角。
白安慰了。
不过蝴蝶精送给桃花花的东西还挺多。
这是……道袍?
季眠敲着脑壳想了想,对了,上次沉墨倒在她屋门口时就是穿的这件道袍。那天他离开所穿衣服明显是另一件。
她割下道袍一角,将它攥在手里,盘腿施法。
“万物归一,寻影遍迹。”
不一会儿,她的额头浸出了豆大的汗珠,施法的双手也在不停颤抖。
“噗——”
一大口鲜血从季眠的口中喷出,染在了桃凌准备丢弃的杂物上面。
紧接着她的身体缓缓倾倒,最终重重摔在地面上,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月陵城东郊树林。
戴着蝴蝶头饰的女子尊敬地跪在沉墨面前:“主上,那个桃花精狡猾得很。恳请主上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属下一定会套出来冬纤山的迷障是怎么回事。”
“没有哪个人会有第二次机会。翩翩,你是我魔族之人,更没有第二次的机会。”
沉墨弯着唇角,抬手打死了眼前的女子。
他也想拥有第二次的机会,但时间不会倒流,现实根本不会给他机会。
他抬头望向尧山的方向:“琉华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
沉墨打开控制面板,在上面点了几下,一个小瓷瓶凭空掉落在手心。
既然不听好话,那就别怪他狠心。
中了毒活不长久,怎么可能等到修仙的时间。
季眠啊季眠,你就乖乖带他去冬纤山吧。
***
季眠醒来已经是七日后,桃凌趴在床榻边,一双眼睛哭得又红又肿。
看见她苏醒,他小心翼翼地扶她坐起:“姐姐,你是不是走火入魔了?我们不修仙了好不好。
当个妖精也没什么不好。
以姐姐你现在的妖力,这世上没有几个道士是你的对手。法力高强的道士能破解妖客山的结界,那我们回冬纤山吧。”
桃凌是真的怕了。
七天前他因忘了收拾杂物折返回妖客山,哪曾想见到她昏死在地。
他出手救她。
可他所修炼的功法和她不同,她排斥他的妖力。
这七天只能按照人族扎针熬药的方法给她医治。
若姐姐再不醒,恐怕他就要带着她去冬纤山请罪。
“别担心,不是走火入魔,我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至于修仙……”季眠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书上说千年一劫,我再等它个七百年。若不成,我就了断修仙的念头。”
“季姑娘不愧是心善的妖。”
季眠敛着眸子看向从门口走进来的沉墨。
一个孤魂野鬼这么锲而不舍,到底想从她身上得到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