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巳节当夜，五芳斋的糕点比平日里便宜十文钱，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很多百姓前来。
季眠瞧着眼前挤了好几层的人群，默默放下手里的糕点盒。
轮到她结账恐怕要等上好几个时辰。
她还要去找送给青棠姐姐的新婚礼物，实在等不起。
还是让桃花花明天帮她买吧。
“好巧啊季姑娘，我说过我不会放弃的。”
听到熟悉的声音，季眠诧异地抬头，看向说话的人。
沉墨道长的道袍换成了一身黑衣，看起来和其他人族百姓一样。
他拿起被季眠放在一旁的糕点盒：“姑娘既然打包好，为何不付银子？若银钱不够，我可以借给姑娘。”
季眠微微摇头：“并非银钱，是我没有太多时间。沉墨道长，告辞。”
在搞清楚为什么会迷糊之前，她实在不想和沉墨道长有太多牵扯。
见她要离开，沉墨忽然伸手拦住季眠的去路，然后抓着她的手腕。
季眠想要甩开，但脑袋晕得她险些站不住脚跟。
这种眩晕感只持续了片刻。
难道真的和沉墨道长有关？
她瞥向沉墨的时候，发现对方也在揉着脑袋。
注意到她的目光，沉墨慌忙松开她的手腕，往后退了一步：“很抱歉，唐突了季姑娘。我刚才不知道怎么回事，觉得头很晕。季姑娘，你有没有事？”
季眠盯着他仔细瞧了一会儿，没有发现说谎的痕迹。
“我刚才也觉得头晕，不过现在没事了。”
沉墨松了口气，然后看向一旁：“季姑娘，现在糕点铺里的人不是很多。若不快去付银子，恐怕一会儿会来更多的人。”
她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只见结账的地方只有两三个百姓。
上巳节的五芳斋有这么少的人吗？
迷迷糊糊间，季眠好像看到了围了一圈一圈乌泱泱的人。
但她一想，脑袋就引起刺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沉墨道长……
“还是我帮季姑娘付银子吧。”沉墨无奈地叹口气，提着糕点盒去交了银子。
心里却是早把季眠戳成了个窟窿。
他从没见过心思这么多的妖精，帮她减少买糕点的人，她不感激，反而又怀疑到他头上。
他并不记得有吩咐人提高小世界里原著民的智力数据。
不管海棠妖是怎么回事，他想做的事还从没有做不到过。
沉墨调整自己的气息，转过身后，笑着将糕点盒递给季眠：“季姑娘，若你不着急回妖客山，随我一起走走吧。”
季眠对沉墨仍然留了一分警惕：“多谢，但我要买一件珍宝送人。”
沉墨绝对不会放她走，她要是离开，他上妖客山还得找一个恰当的理由。
但这个理由他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妖和魔。
于是他急忙说道：“既然是送人，我可以为季姑娘提一些参考意见。”
季眠搓着手指想了片刻：“有劳沉墨道长了。”
与此同时，尧山。
衡无子的飞升仙药炼制了三百多年都没有成功，随着沉墨拜师修行，衡无子越来越疯癫，杀的妖也越来越多。
不仅如此，门派内一直修行不前的弟子都会被他用作药人。
被用作药人的弟子无一例外地全都死亡。
他推开炼丹房，将刚剥下来的妖丹投进炉子里。
须臾，那枚泛着绿光的妖丹从炉子里滚了出来。“砰”的一声裂成碎片，然后慢慢消失不见。
“呵。又失败了呢。我就说你这样的妖道绝不可能成仙。”
炼丹炉旁，一个穿着白衣的狐狸男子咳嗽地笑了两声。
他的四肢都被铁链紧紧锁住，整个人悬在高空。
浑身上下满是血痕，同时一条由道士功法化作的铁线从他的胸口一直蔓延到炼丹炉内。
铁线上时不时地泛着白色光泽，是妖力流动的体现。
衡无子迅速抬头，一双眼睛瞪得吓人。
他口中念了几声。
只见铁线瞬间变得粗壮，白色光泽比刚才更亮。
殷红的血从狐狸少年的胸口流出，自上而下低落在地面上的大滩血迹上。
早已分不清最开始的血迹颜色。
衡无子恶狠狠地开口：“九尾狐不愧是上古妖族，三百多年都不死。不过你这么想死的话，本尊就成全你。我成不了仙，你也活不了！”
“我就不相信你青丘的族人不来救你！”衡无子愤恨地甩了下衣袖。
走得急了，连门也忘记关。
狐狸少年咧着嘴发笑，愚昧无知的妖道，九尾狐又不止是在青丘。
若当年族人没有犯错，世人又怎么会不知他有苏一族？
狐狸少年又自我安慰地想，一日不知，族人就不会像他一样被妖道抓住。
门外突然多了许多亮光。
他艰难地抬头，漫天的孔明灯随风而上。
原来又到了上巳节。
狐狸少年无声地念着灯上的字：季、眠。
人族编写的话本上说，灯上写所爱之人名字，能求月老仙君庇佑姻缘。
漫天的花灯只有一个名字。
这个叫季眠的人族女子一定有个很爱她的相好。
他真想亲眼看看人族此刻的繁闹。
若有来生，他一定要做一回人族，好好体会丹夫子说的人族百态生活。
然而在月陵城的季眠美眸一凛，施法毁灭了所有写着她名字的孔明灯。
迷障术内，任何人不见其景。
季眠眯着眸子，冷声质问沉墨：“道长，我记得我明确拒绝过你。你放这些天灯想做什么？这次只是毁灯，再有下一次，我毁的就是道长你。”
沉墨的脸上没有丝毫愤怒的表情，他抿着唇，似有些委屈。
“季姑娘，爱情不会因为你毁灭天灯而消亡。我喜欢你，哪怕你毁一万次天灯，我还是喜欢你。除非你把我杀死，让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要不然我不会停止喜欢你。”
藏在袖子里的手心快被他掐出了血。
他从没给琉华放过漫天孔明灯，也从没说过这种露骨的表白。
海棠妖生气什么！
【禀告管理者，（Y,7,18）世界发生动乱，请求管理者回来住持大局。】
沉墨的呼吸变得粗重。
【每个世界有每个世界的运行法则，我等不能随意干涉。我把总部暂时交给你管理，就是想考验你的能力。若再打扰我休假，即刻革去你的职务，贬为小世界的普通人。】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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