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凌呼出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走到床榻边。
他用妖力检查一番，没有外伤，应该是淋太多雨才会晕倒。
人族就是麻烦，体质太差，淋点儿小雨就会生病。
桃凌从一旁的架子上取出针灸包，飞快地扎在了沉墨周身的穴位。
“桃花花。”
桃凌的手一抖，险些扎错一个穴位。
他默念了几声心法，然后转过身看向季眠：“姐，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难道山下的河水暴涨拦住了去路？”
按理说能够修炼成精的花妖是不会怕水淹的，但他姐姐完全是例外。
用她的话说就是：如果没学过避雨术，她根本不会在任何雨天出门。
其实他也眼馋滴雨未沾的法术，但无论怎么修炼，他都无法成功。
恐怕避雨术是他那位从没见过的义母给姐姐的修仙孤本。
他不修仙，所以学不会避雨术。
季眠仔细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问道：“你刚才有没有遇到奇怪的事？”
桃凌摇了摇头：“没有啊。怎么了？姐，难道你在山下遇到了法力高强的妖精？”
季眠藏着眼底的情绪：“不是。我刚才下山的时候看见了被风卷走的枯树，所以想问问你山上的树能不能承受得住风雨。”
“姐，你糊涂了。妖客山的树都生出了灵智，这点儿风雨算不了什么。”
话闭，桃凌的心瞬间一紧。
这不就是在暗讽姐姐怕水吗，各路神仙保佑，希望姐姐这次能轻点儿惩罚。
他不想再抄写十遍话本故事了。
“既然无事，那我就去修炼了。等沉墨道长醒了再喊我。”
桃凌疑惑地挠头，太怪了，姐姐怎么不罚他抄书？
一定是他现在说的话非常高明，她什么都听不出来！
哈哈哈哈哈。
正好过几天月陵城的书肆会贩卖新的话本子，他可以多买几本了！
季眠一边离开，一边搓着手指深思。
她记得问了两遍那位老妇家中子女去了何处，但老妇只说问了一遍。
着急回来也是想问桃花花有没有精神恍惚的奇怪感觉。
但他说没有。
那她为什么会恍惚？
季眠锤了锤脑壳，烦躁地撑伞回屋。
真是令妖厌恶的下雨天。
但愿睡醒后能停雨。
两个时辰后，季眠被桃凌的传音桃枝吵醒。
从窗户外洒进来的阳光映在屋内，亮得晃眼。
她挡着光捏了捏眉心，心中的疑惑不仅没有消减，反而增加。
季眠走出屋门，外面晴朗无云，地面上大大小小的积水坑浅了不少。
沉墨站在阳光底下，俊美得胜似仙人。
季眠的头忽然一阵刺痛，眼前也看不清，她扶着额默念了几遍清心咒。
又是这样。
每次碰见沉墨道长，她都会觉得精神恍惚。
难道他对她用了捉妖的武器？
沉墨松开袖中的紧握的手，朝季眠微微颔首：“多谢季姑娘搭救。季姑娘，在下是真心喜欢你，你可愿与在下携手一生？”
领着沉墨来的桃凌一惊，这道长怎么又提及这事？
姐姐模样是很漂亮，但不是世上最美的女子。
单论他化形这么多年见到的女子中，姐姐的容貌顶多排到第五。
一见钟情对容貌讲究很高，小道长没见过比姐姐还漂亮的女子吗？
桃凌不免摇头，小道长太可怜了。
季眠不知桃凌完全跑偏，她笑着拒绝：“古书有云：情之一字，不知所起，不知所栖。沉墨道长，你是人，我是妖。妖与人两别，你还是去人族找寻所喜的人族女子吧。”
沉墨敛着眸子，说了句：“自古情字难解，季姑娘，我不会放弃。”
然后头也没回地转身离开。
桃凌摸着下巴看向离开的人：“姐，他该不会还来吧。”
“来？”
季眠唤出醉棠剑，在地上绘制出海棠印记，然后将自己的血滴在图案正中央。
只见印记上发出红色的光，光芒笼罩在整个妖客山上。
继而转瞬即逝。
“结界一旦展开，除了妖客山的生灵外，任何人、妖、魔都无法在妖客山上进出。”
季眠沉默片刻，不确定地继续说：“如果明天沉墨道长出现在妖客山，说明他隐藏了自己真正的修为，而且比我的修为高。要不然，他不可能闯进我所设下的结界。”
桃凌不在意地附和几声。
他替小道长医治时检查过修为，很低，只有三四年。
这也是为什么他现在不那么害怕小道长。
***
三月三，上巳节。
月陵城里的街道上人声鼎沸，茶楼小馆里烛火通明，河边放花灯的男女摩肩接踵，好不热闹。
不大的小酒馆里，红衣少女喝了一壶接一壶的美酒，神色未变，姿态如常，引得馆里的人纷纷去看。
有热情者拿着小壶酒坐到了对面：“姑娘，你可是遇到了伤心事？”
季眠笑得眉眼弯弯：“不，是喜事。我姐姐下个月十六要出嫁了。”
对方是经常惹娘亲生气的白兔妖涂铭。
姨母发现他和青棠姐姐的事后一改平日里的温柔性子，联合娘亲把涂铭狠狠揍了几天。
青棠姐姐在来信上写了好几遍她很幸福，又叮嘱她在下个月的婚礼上不要为难涂铭。
季眠摇头暗笑，还没嫁呢，就开始维护起涂铭。
对面的人觉得不解：“你姐姐出嫁为何开心？难道你和你姐姐关系不好？她是庶出？”
“姐姐找到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子，我为何不能高兴？若她找的是一个负心汉，我早就不在这里喝酒，杀到负心汉的家里去了。”
季眠撂下两锭银子，笑着走出了酒馆。
酒馆里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叹道奇怪的女子。
“季姑娘，怎么今日是你来我这儿五芳斋？桃凌小公子呢？莫不是你又罚他抄写话本了？”
含笑说话的是一个年轻妇人，姓宋，既是一只修炼六百年的琵琶精，也是五芳斋的掌柜。
五芳斋是月陵城数一数二的糕点铺子，价格便宜，糕点种类繁多。
季眠挑眉瞧她：“桃花花这么爱说闲话啊。”
宋掌柜拿着团扇遮住半边脸，吩咐一位伙计：“这位季姑娘是我们五芳斋的贵客，好生招待。”
她朝季眠微微屈身：“季姑娘，我还有事先走了。有什么需要，问这些伙计就行。”
唉，估计桃凌小公子又要被罚抄书了。
她得告诉书肆的那位，让他多日后少从书生手里买字数很多的话本。
毕竟少了桃凌小公子，他们这些在月陵城里生活的妖怪就少些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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