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眠抬着脑袋，看来厉子安发现林念身上的伤了。
一次受伤换来对林念的怜惜，进而推动任务完成度。
她还真要谢谢厉子安将她关进来。
章浩易烦躁地丢下手中的刀。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难缠的犯人，无论用什么刑具，她仍然可以正常说话，仿佛鞭子和刀都没打到她身上。
他瞥了眼放在角落里的钉床，将近十尺长，铁钉锋利，上面还残留着已经干的血迹。
自从刑司设置滚钉床的刑罚，很多人害怕得吐出真言。
反抗者无一人能从钉床上活下来。
章浩易解开锁链，拿刀催促着季眠：“宁贵妃不希望本官亲自把你推到钉床上吧。”
季眠低头看了眼自己，素色的裙子被染成了血色，双臂的刀痕和鞭痕交织。
她啧了两声，太惨了。
不知道林念的女主光环还能不能抵抗滚钉床。
而且……
她瞥了眼被绑的石柱，没有一点儿血迹。
这样不好。
她用指甲划破指腹，然后用灵力滴落的一滴血扩散到石柱与地面。
浓重的血腥味与辣椒水，奇怪药粉的味道瞬间弥漫在整个刑房。
章浩易拿着大刀挥向了钉床上：“宁贵妃，别让本官亲自伺候。”
季眠转过身笑道：“章副司，一旦本宫滚上这钉床，下一个死的就是你。本宫给你一炷香的考虑时间。你确定要本宫滚钉床？”
她实在不想自己出手。
章浩易仰着头大笑几声，像是在嘲笑季眠的不自量力。
他走到季眠身后，猛地推了一把季眠。
“贵妃娘娘放心走。每年清明中元，本官一定给娘娘多烧些纸钱。”
季眠的耳朵动了动，厉子安派的人来得也太慢了。
她无奈地叹气，踉跄着跳到钉床上，然后在空中翻了个身，跳到了对面。
拉开距离才能更好地谈判。
秦珩是此时踹开的刑房木门，里面的景象与他想象中完全颠倒。
那个女人，应该说血人更为合适，她就站在一堆刑具旁边，瞪着漆黑的眼睛向他这个方向看来。
秦珩只觉得周身血液凝固，噬骨的痛蔓延全身，嘴里也似乎被刑房里的血腥味沾染，多出了粘腻感。
值得吗？
为厉子安那种人值得这样吗？
曾经最恨的东西，现在也成了它的奴隶了么。
季眠，现在的你究竟想做什么。
章浩易换了个趁手的带着尖刺的长鞭：“秦太卜，深夜到访有何贵干？等下官审讯完，再好好招待太卜。”
季眠转了转手腕，刚才破门的瞬间她察觉到了秦珩的杀气，但两三秒后这股杀气又莫名其妙消失了。
她说不准是朝着谁的。
“章副司，手下留情！陛下口谕！”
一名小太监跑进刑房，累得气喘吁吁。他蹲在地上缓了一会儿，站起来面向章浩易：“陛下口谕，严禁对宁贵妃用刑。”
章浩易迟疑地看向小太监：“敢问这位公公是在哪里当差？陛下又为何下这道旨意？”
一刻钟以前，陛下身边的李公公向他传话，保证季眠不死的前提下照常使用刑罚。
但这位公公从没有来过刑司传话，难道是……
小太监急得快疯了，如果事情办不成，他的小命不保：“奴才在承慈殿当差，陛下正在承慈殿。章副司若是不信，可随奴才一同前往承慈殿。”
秦珩走到无人在意的角落里，低头说了句：“得罪了。”
季眠疑惑地嗯了一声，紧接着她被秦珩横抱着走出了刑房。
两人后面的对话一来一往，章副司多疑，小太监又解释不清。等章副司发现她和秦珩不在刑房时，秦珩已经抱着她走出了天牢大门。
***
吴太医被小李子着急忙慌地拉到了承慈殿，害得他诊病的银针没拿，又折返回太医院。
到达承慈殿已经是两刻钟后的事。
吴太医简单地向厉子安行礼，然后在他的带领下进了林念的闺房。
床榻上的女子面色潮红，右脸被划了血字，四肢也都是鞭子和刀的伤痕。
他在太医院当值二十余年，从没见过这样重伤的女子。
更不用说是曾经娇生惯养的平嘉公主。
吴太医不懂宫里的弯弯绕绕，他只负责治病救人。
他垫上丝帕诊脉：“陛下放心，娘娘和腹中胎儿都平安无事。”
然后从药箱里拿出三个相同的瓷瓶：“陛下，老臣先开一剂止血的方子，等熬汤喝完后，再将这些药粉涂在贵妃娘娘伤口上。每日两次。注意饮食调理，一个月之后就会好转。”
吴太医拿出毛笔在信纸上写了药方：“陛下，老臣先回太医院多准备一些娘娘所需的药粉。止血药请派其他人来取。”
“还请吴太医不要告诉外人，朕让小李子陪你一起去。”
听到林念无事，厉子安总算松了口气。
等她醒来，他再去天牢找柔宁算账。
没有的相连命运突然出现，柔宁指不定在他不在宫的三个月期间接触了什么巫蛊邪术。
厉子安坐在林念的床边，轻轻地抚着她的脸庞，露出怜惜的表情：“以前是孤不对，孤以后会加倍补偿你。林念，除了孤，没有人可以伤害你。”
当年她救他一命，若没有她，他活不到现在。
从前的他陷入了仇恨的迷雾中，忘了万承皇帝下旨杀害他全家时她还只是个小孩子。
幸得宫外的三个月游历，他与她都放下了过往。
厉子安不在意地拨开林念额前的碎发，在她额前留下一吻。
“林念，孤一定给你报仇。”
他小心地替她盖上毯子，然后走出房门，声音不怒自威：“今日之事若走漏半点儿风声，朕杀了你们所有人。”
“奴才遵旨。”
“奴婢遵旨。”
宫女和太监跪了一地，除了淑贵妃身边的小琴宫女知道外，其他人想说也不知道说什么。
就在此时，奉旨去太卜司的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跌进来，他跪在地上：“陛……陛下，秦太卜不在太卜司！千蓉姑娘也不知秦太卜去了何处。”
另一个去天牢的小太监也赶过来回禀：“陛下，秦太卜和宁贵妃在奴才与章副司说话时离开了天牢。章副司已经派刑司的人去找。”
秦太卜，宁贵妃。
厉子安凌厉地抬眸：“小李子，你去通知陈问，让他带领禁军将冷宫从头到尾翻一遍。小文子，你去找章浩易，直接让他去太卜司等着朕。”
后宫嫔妃参政是每个王朝的大忌，更不用说是擅长卜算的一国太卜。
无论季眠有没有参政的心，在厉子安这里已经坐实了她想借助秦珩达成某种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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