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猎地点在距离北璃皇宫四十千米外的云成山，到达后已经是五个时辰后的戌初一刻。
三品以上的官员及其家眷参与此次狩猎，后宫也只有丽嫔一人。
厉子安通过陈问的飞鸽传书得知了季眠无事的消息，但他担忧日后还会发生这种事，于是让人请了秦珩。
所有人退下后，厉子安直接询问：“太卜，朕的国运究竟什么时候能从柔宁身上祛除。”
秦珩掐着手指卜算，然后拱手：“在下已经算过，只要陛下三个月后回宫即可将宁贵妃身上的国运彻底祛除。”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秦珩没有一丝犹豫，“待三月后陛下回宫，天降霞光，百鸟相送。”
又是和上次一样清晰的占卜。
厉子安相信了几分：“好。朕就相信太卜。若此次太卜为北璃解决大麻烦，朕回宫封你为北璃国师。撤离成望山的军队。”
秦珩的声音仍旧没有一丝波动：“谢陛下，在下告辞。”
如果人人都能通过卜算预测未来，又怎么会发生一个又一个的悲剧。
所谓卜算改命，不过是有人故意而为，让被卜算者看到想看到的卦象。
秦珩前往自己的帐篷时与前来见厉子安的丽嫔擦肩而过，后者喊住了他：“秦太卜留步，本宫想让太卜为本宫卜一卦。”
“抱歉，在下不为后宫之人卜算。若娘娘需要，可找千蓉。”秦珩拒绝得彻底，他不是街上摆摊的算卦人，不是什么人都值得他为之卜算。
丽嫔没有一丝生气的模样，她低头笑了笑：“倒是本宫忘了，太卜一直在为陛下做事，没时间理会其他人。太卜请，若本宫需要，定会让人去请千蓉姑娘。“
秦珩看了眼丽嫔，什么也没说便离开了。
待人走后，娇兰最先为丽嫔打抱不平：“娘娘，秦太卜也太不给您面子了吧。”
“娇兰。”丽嫔低低地喊了声，言语间有些生气，“本宫是不是把你宠坏了。”
“奴婢知错了。”
娇兰从来没有听到丽嫔这种语气说话，吓得她赶紧认错。
林念走到娇兰身边，小声补充：“秦太卜虽为太卜，但陛下见了都要礼让三分。娇兰，你刚才那番话若是被其他人听见跑到陛下那里嚼舌根，娘娘就会为此遭罪。”
丽嫔看了一眼林念：“本宫就是这个意思，娇兰，日后你要与她多学习。”
娇兰好是好，但有时会不分场合地维护她。
这样的性格若不好好调整，会给她带来很大麻烦。
……
距离很远的帐篷内，千蓉拿着铜钱龟壳卜算了一次又一次，但每次最后的铜钱要么是不由自主地滚到地上，要么是飞出去很远。
她的力气没有很大，但结果都是一样。
听到外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千蓉立刻将飞到茶杯里的铜钱捡起。
“你不在自己的帐篷里休息，跑我这里来做什么？昨日就让你放松，春猎期间不检查卜算与剑术。”
千蓉挠了挠头：“师父，我只是疑惑一件事，所以想求问师父有没有遇到总是卜算不出的卦。”
好不容易春猎的一个月不检查诶。
如果不是一直想不通，她才会放弃游玩，跑来问师父卜算剑术。
她又不是脑袋痴傻，将练剑占卜看做人生大事。
秦珩说得随意：“卜算不出是说明你练习不够，平日里也不好好学习。等春猎结束，再多加一个时辰练习。”
千蓉气不过拿了案桌上的毛笔在纸上写了几行字，然后递给秦珩：“师父若是卜算出来，我甘愿多加一个时辰。若是卜算不出，请师父认真回答徒儿的问题。”
纸上的字是一个人的生辰八字，卜算的问题是此人的寿命到何时。
卜算无法算出具体的离世日期，但可以算出大致几十年后。
这是成望山所学的基本卜算，千蓉跟他学了一年，不应该算不出来。
秦珩拿出工具，按照纸上的八字摇卦，然后依次倒出铜钱。
最后一枚竟然从龟壳里飞了出去！
千蓉的声音很是雀跃：“师父你看，我算了很多次都是这样，不是我技艺不精。”
秦珩抬眸看了她一眼，她急忙闭嘴，走到帐篷门口将掉在地上的铜钱捡了回去。
然而秦珩接下来的三次卜算都是最后一枚铜钱不准确掉落在桌面。
他指着纸张：“这是谁的生辰八字？”
“宁贵妃啊。很奇怪吧师父，无论卜算多少次都卜算不出。”
千蓉拿自己已故的父母卜算都能算出结果，与已故日相差不了几天，但她始终算不出宁贵妃。
秦珩将纸张往旁边一推，看向千蓉：“你没事算她干什么？虽然死亡是成望山的基本卜算，但窥探人生死不是好事。如果被人利用，让本该明日死的人今日死亡，最后的罪孽会报应到你身上。是为师的疏忽，没告诉你不能替人卜算生死。”
“师父，我知道错了。”千蓉垂着脑袋，眼睛瞄着自己脚尖。
“我只是觉得宁贵妃有点儿可怜。你看那晚宁贵妃多么神气，一旦不被皇帝宠爱，冷宫说进就进。不仅被打入冷宫，还被人下毒吐血。师父，我们什么时候离开啊，我不想在皇宫待着了。”
她和师父未进宫前也见过不少恶人，但没有一个地方像皇宫一样恶得让人想逃走。
宫中传言宁贵妃深受皇帝宠爱，赏赐各种奇珍异宝。
那晚的宁贵妃也确实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结果呢，没几天就传来被打入冷宫的消息。
如果她没碰见宁贵妃，一直待在太卜司，或许就不会有这么深的感触。
“下毒吐血？怎么回事！”
千蓉一直待在自己的世界，如果抬头看一眼的话，会发现一向冷静自若的秦珩的肩膀在发抖，眼里充满了慌张。
“不知道。我早上去太医院拿跌打损伤的药时听禁军统领说的。他说宁贵妃当着陛下的面吐了一大口血，陛下让他找太医。当时快到出发时间了，我就赶紧拿药出宫了。”
秦珩抓着自己发抖的手：“千蓉，我想休息了。”
“好的师父。”
千蓉没有任何怀疑，相反，她觉得把她困在心里的话说出来后舒服了一些。
不过连师父都算不出宁贵妃的死亡时间，难道宁贵妃的死亡很快就到了？
她那样目中无人的人到地府也会让阎罗王头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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