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季眠转过身轻叹一声。
“沈醉，我并不是一定让你在姐姐嫁人的同一天娶我。以后说不定有很多变故，比如爹爹突然遇刺，或者沈天将军和薛声夫人出现意外，他们会看不到自己子女拥有自己的幸福。”
如果能够任意跳转时间就好了。
她直接跳到两年后的上元夜把白落霜送走。
没了女主，男主的光环会相对减弱。
她就能推墨奇文上位，然后舒舒服服躺平后半生。
沈醉慢慢走过去，半弯着身子：“卿卿，你是因为喜欢才嫁我吗？”
“我不想骗你。”
季眠抬起眼眸，摸着自己的心，“雪女是天地灵气幻化成的妖，天生没有情。如果不是报恩失了记忆，做了十六年的人，我的情感不会像现在这样丰富。或许早在李韵死时我就回到玉雪湖继续我的修仙大业。”
“我会像寻常人族女子对自己夫君那样对你好，但……对不起，沈醉，你想要的情我给……”
季眠说不下去了，她从袖中拿出一块手帕，擦着沈醉的泪。
“我没说要离开你，怎么哭了。门没关，被其他人看见，指不定传到绍京变成什么。”
根据她在（X,7,Z）世界的观察和实验，沈醉这种性格的人听到自己喜欢的人说不喜欢，应该是生气，他怎么还掉起眼泪了？
难道这就是随机数据太少造成的实验误差？
沈醉扯着难看的笑：“卿卿，你真残忍，连假话都不愿意骗骗我。”
“和妖说残忍是对ta的最大夸奖，谢谢。”
季眠从前非常厌恶其他妖族拿杀生当作提高地位的工具，可经历了一些事才发现，你对别人和善，别人说不定会给你带来灾祸。
只有你比所有人都残忍，旁人才不敢对你，对你在乎的人做什么。
沈醉抿了抿唇。
做了十六年的人拥有现在的情感，如果再失忆，卿卿会不会懂得“情”？
这个念头只在沈醉心里过了一瞬，小道士给他看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
他压着心里的那抹难受，抓着季眠的手。
“明年桃月十七，我来娶你。季卿卿，你要是敢不陪我到百年，我就让人抽干玉雪湖的水，让你无家可归！”
沈醉想明白了，那个小道士看中了卿卿身上的慧根，觉得她可以修成仙。
所以仗着自己懂点儿小法术，对他做了什么，让他一想对卿卿做什么，就会想起不存在的画面。
说不定只要他对卿卿不好，小道士就会立刻出现，和卿卿说什么“人间不值得留恋”，“专心到深山修炼”之类的无情无欲的话。
他看过卿卿放在竹院的书，不会有错。
季眠眨了眨眼，话题转的那么快吗。
沈醉见她愣神，掐了她的脸：“季卿卿，我在很认真和你说。”
他不会让小道士的阴谋得逞。
季眠的神色认真：“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不耽误我对季家人报恩，我就不会离开。”
“沈醉，我等你来娶我。”
***
两日后，西兴军队班师回朝。
绍京百姓围在街道两侧夹道欢迎，每个人都喜笑颜开，欢呼或家人，或认识的将士名字。
季眠用灵力来到太傅府的侧面外墙，她不想让门口的小厮大声通报她回家了。
很社死。
侧墙与她所住的竹院很近，正好先把从卡尔木买的剑藏起来。
季眠将包袱和剑一块扔了进去。
紧接着一跃腾空，踩上墙头。
然后——
她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季婳和裴璃。
两人就那么站在原地，静静看着她。
季眠咳了一声，视若无人地跳下墙头。
只要她不怯懦，尴尬的就是别人。
她捡起地上的剑和包袱，笑着小跑着过去。
“姐姐！”
季婳伸手摘下季眠头上的叶子：“下次改掉翻墙回家的毛病，爹爹年岁大，经不起你这般吓。”
“好。姐姐，裴璃，我给你们带了礼物。”
季眠随即拆开包袱，从里面拿出两个小盒，分别递给两人。
“我见那边的女子都在用南川玉制成的小镜子，镜面清晰照人，所以买了一些带回来。”
裴璃打开看了一眼，然后连盒子交给小桃，笑着对季眠说：“讨厌鬼，你下次再偷摸跑那么远，我就要自费让惜春楼的说书人说一说你的丰功伟绩。”
季眠轻飘飘来一句：“你要是再偷看我姐姐写信，我就状告大理寺，五皇妃是个偷看他人信件的贼。”
七天前季婳写信告知她，说是裴璃看到了写给她的信。
季婳迫于无奈，告诉裴璃她在卡尔木。
“什么叫偷看？”
裴璃不乐意地反驳，“季婳坐在她院子里写信，任何一个人来找她都能看见。再说，我又没和别人乱说。”
季眠有模有样地学了一套礼法：“那便多谢五皇妃替臣女和姐姐隐瞒。”
裴璃搓了搓胳膊，总感觉被季眠这么一弄，她晚上要做噩梦。
季婳看向季眠：“好了长乐，去换身衣服。等爹爹回来，他又要说你，家中无白事，白衣不吉利。”
“遵命。”
季眠收拾地上的包袱，拿着长剑抱拳行礼，然后朝竹院走去。
季婳摇着头，长乐出去一趟，没瘦，也没长大。
还和以前一样喜欢翻墙回府。
长乐手上拿了柄剑，难道还想着闯荡江湖？
季婳思索一番，决定等爹爹回来，两人一起打消长乐的念头。
然而直到午正二刻，季正德才回来。
他整个人非常颓废。
季眠和他打招呼，他反应特别大地说了句：“长乐你怎么回来了！”
季眠和季婳对视一眼，小心问：“爹爹，今日上朝遇到了麻烦？”
季正德抬头，看着季眠叹气。
“少将军杀了北曲王，陛下为了安抚北曲，想送一位公主和亲。但唯一适龄的只有裴皇后的平宁公主。陛下不舍。”
季正德不忍再说下去。
“吏部侍郎提了个建议，在一品官员的家中选适龄女子，封为公主，嫁往北曲。”
“长乐，爹爹没用，皇旨这两天就该颁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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