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眠被安排住在卡尔木的一家客栈,门口站着四个南川将士。
美名其曰:保护性命。
“咕咕咕。”
季眠小声比了个噤声手势,取下小灰的信件。
是沈醉。
他在信中提到了周景川又让人假扮她,笑周景川故技重施。
又问她现在是否还在蕉城游玩。
唉。
季眠抽出宣纸,沈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弯弯绕绕了。
她写信报了平安,反复在信上告诉他如果七天后没出现在西兴营地,再来找她。
季眠将写好的信放置一会儿再交给小灰,认真叮嘱一句:“如果沈醉一天喊你很多遍,只需深夜理会一次。”
小灰是灵鸽,飞行期间能隐藏自己,速度快,但交给收信人时不能隐藏。
她不想白日里找周景川时被人看到小灰送信。
小灰点了点脑袋,扑着翅膀飞走了。
主人没那只黑猫说得不近人情。
沈醉站在营帐门口,面露焦急地看向远方。直到灰白鸽子飞过来,扔下一封信。
然而,他看完信后,神色更加不悦。
卿卿不仅来了蓉城,还被周景川那个老家伙抓去卡尔木。
他恨不得现在夜袭。
但卿卿在信上说如果去了,后果很严重。
沈醉捏着信纸,七天……只有七天的攻击时间。
但是这些天南川的周惜蓉不知道犯了什么病,每天晚上联合北曲的人偷袭。
害得他们无法休息,白日也损失不少将士。
沈醉望了望天:“卿卿,若我一人去,你要如何对我?用黑水晶回家吗?”
无人回答。
明明是初春渐暖,他却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自五日前送季眠去卡尔木,周景川每天接到来信汇报季眠的动向。
他让人特意放在客栈里的宣纸少了几张,但季眠不是去书肆,就是去胭脂铺。
监视的人没发现任何异常。
“报!王上,周将军受了重伤,急需医治。”
突然跑来的将士打断了周景川的深思,他有些不耐:“让大夫去看,这点儿小事还用得着禀告孤?”
“王上,刘大夫早上随将军去给沈醉送手指……除了将军,其余二百多人都被杀了……”
小将低头,摸着脑门上的汗。
周景川站起身,他倒要看看沈天那个儿子将周惜蓉伤成什么样。
营帐外面,周惜蓉身上的盔甲满是血,一动不动躺在地上。
身侧的战马上也沾了血。
走近一看,周惜蓉的腹部和胸口的盔甲都被刺穿。
这种残暴的刀法周景川只在一个人身上看到过。
周惜蓉的身子动不了,她只能艰难地动着嘴:“王…王上,放了季眠吧。”
周景川没理会,半眯着眼睛:“将大公主送回营帐,去卡尔木找大夫。”
沈天那个懦弱的家伙能教出这么狠的儿子,是他失算。
不过,一截假的手指就能让沈醉将周惜蓉伤成这样,只要他不放季眠,何愁不能达成心愿。
两刻钟后,季眠和卡尔木的大夫一起来到南川营地。
她每天晚上用瞬移往返客栈与营地,每次催眠询问到一半,不是有人来找周景川,就是芝麻团子告诉她有人敲客栈的门。
所以季眠这次以探望的名义前来照顾周惜蓉。
周惜蓉伤得不轻,一盆接一盆清水被送进营帐。
“二百多个南川将士被沈醉杀死,惜蓉也被伤到重伤。季姑娘,你来看惜蓉是真心还是想看是否死亡?”
季眠笑了笑,转移话题:“南川王若还不放我回去,沈醉下一次砍的说不定就是南川王的脑袋。”
“放肆。”
站在一旁的将士拿刀抵着季眠的脖子。
季眠捏着刀刃往自己脖子更近一分,双目盯着小将。
“来,一刀砍下去,提着我的脑袋比假手指更能刺激沈醉。只是不知没了周姑娘,南川还能不能抗住西兴的军队。”
小将害怕了。
周将军受重伤,需要时间恢复。北曲也未必肯出兵帮他们。
真打起来,他们南川占不到好处。
他想将刀收回去,却怎么也拿不动。
周景川注意到不对,敛下眼睛,李韵教她这么多东西么。
“季姑娘何必和一个小将士计较。想见沈醉,明日孤将他请到这里如何?”
“南川王的好意心领了,但沈醉不会同意。抱歉,我担心周姑娘伤势。”
季眠朝他拜别,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周惜蓉腹部和胸口绑着绷带,倚靠在床上,手边还拿着兵书。
看到季眠,她放下兵书:“季眠,沈醉说如果后天不送你回去,他会直接杀进来。”
周惜蓉从前很看淡死亡,可今日面对沈醉,她竟然有些怕了,害怕沈醉真的把她杀死。
“这样啊,那周姑娘打算送我回去吗?”
季眠替她掖了被角。
周惜蓉抿着唇:“王上不会同意。”
两人沉默了许久。
周惜蓉率先开口,带着些许好奇:“季眠,你与沈醉是你母亲定下的姻亲吗?”
季眠摇头:“我与沈醉去年九月相识,到现在不过半年。娘亲怎么可能定姻亲?”
周惜蓉吃惊地看向季眠,相识半年的情感是这样的吗。
能认出别人假扮,听到刘大夫说是季眠的手指,杀了除她以外的所有人。
为什么母后与王上相伴二十年,连母后生辰也能记错,礼物也是送母后过敏的花。
甚至还不如王上对她三妹那样。
季眠将一旁的兵书放在桌上:“虽然周姑娘常年上战场,也该考虑自己的幸福了。皇家身不由己,但若能找到知心人,在皇宫里也能有个伴。”
“不好意思,我想休息了。”
周惜蓉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找了借口,让季眠离开。
季眠刚走出去,一直监视她的小将又带她去了其他营帐,说是今晚可以留宿。
天色渐晚,她被邀请与周景川共进晚餐。
除了一个添菜的侍女,只有季眠和周景川两人。
这么好的机会不用可惜了。
“季姑娘真是了解沈醉,他拒绝了孤的提议。”周景川举着酒杯,笑得意味不明,“沈醉不答应,只好委屈季姑娘多待上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