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正午，太傅府正厅笼罩着和外面阳光不符的阴霾中。
雪化的冷意不断从窗户袭来，饭桌前的季正德和季婳谁也没出声吩咐去关。
趴在桌子上的黑团子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
有点儿冷喵。
季婳的嘴唇泛白：“春儿，桂鱼羹还没热好吗？一会儿该赶不上长乐回来了。”
“奴婢这就去催。”
这次走得急，季婳和季眠没有带侍女跟去。
所以春儿只知道两人一早出发去芙城，半个时辰后只有小姐回府，以为二小姐又偷偷去做助人为乐的事了。
季正德看不了女儿这样，他忍着心中哽咽。
“长欢，吃饭吧。长乐她只是太想你娘亲，先去找她了。”
自昨天长欢告诉他沈少将军盯上长乐后，他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季婳咬唇：“我不该听杜哥哥的回来，是我没照顾好长乐。娘亲知道……”
“老爷，二小姐回来了！”
管事的声音掩盖住了季婳的声音。
两人同步站起来，看到了跟在管事身后的季眠。
季婳率先跑过去，拉着她左看右看，忍着眼眶里的泪：“下次再让爹爹和我等你这么长时间吃饭，我就罚你抄五十遍的《内则》。”
“啊？姐姐，你还不如让我抄五十遍话本子。”
看到自己妹妹和往日一样，季婳终于笑了：“想得美，再有下次，没得商量。”
季眠找季老爹寻求帮助：“爹爹，你快说说姐姐，我不想抄书。”
“我站你姐姐。哪有父亲等女儿吃饭的？”
季眠不死心，抱着趴在桌子上的黑猫：“芝麻团子，我只有你了，你会站在我这边对吧。”
“小乖，你忘了昨天是谁帮你做的猫窝？喂你吃鱼了吗？”
小黑猫挣扎了两下，跳到季婳面前。
季眠仰天长叹：“不——我不要抄书——”
季正德和季婳异口同声笑起来。
黑团子抬起脑袋又趴下。
原主的父亲和姐姐刚刚还担心宿主大大被反派杀了，怎么现在又笑了？
宿主大大也是，竟然威胁反派，不让他伤害他们。
还有刚才让它跳到原主姐姐面前。
这就是宿主大大说的家人吗？
想不通。
但，有点儿温暖。
不冷了喵。
午饭后，季正德和季婳两人都心照不宣没有问季眠是如何从沈醉手里逃出来，而是交待她晚宴后不能和以前那样随意走动。
季婳更是叮嘱季眠要与她寸步不离。
季眠知道两人的担忧，但她没办法和他们说把沈醉捅昏迷了。
是的，她又捅了他一刀。
即将到正午时，沈醉非要拉着她去大理寺监牢，好好说话他不听，所以她直接朝他胸口捅了一匕首。
虽然没在心脏一侧，但她捅得深，没五六个时辰醒不过来。
九月十九，戌初，皓月当空。
弘帝在天元殿宴请群臣，共享喜悦。
与先前随意而坐不同，此次宴会的座位根据朝中大臣品阶排列，帝后位于正中央，太子和各位皇子位于左右，往下的左右分别是丞相裴啸和大将军沈天。
太傅之位在丞相之下。
季眠跟在季婳的身后，坐在了季正德的身后。
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季眠就感受到一抹敌意的视线。
往左边一瞥，裴璃与自己只隔了一个人的间距。
裴璃旁边坐着的人是……
就在此时，那人侧过头低声问：“怎么了？”
裴璃恶狠狠地开口：“大哥，没事。碰见了打扰我买衣服的讨厌鬼。”
季眠看到男人的容貌，瞬间挺直身子，用灵力将竹院两条面纱移到袖中。
她将其中一条戴在季婳脸上，小声与她开口。
“姐姐，我今天下午看的话本子上说身形相似的两个人一旦戴上面纱，别人就会认不出。我们是亲姐妹，别人一定会认不出来。要不要一直戴到晚宴后让杜公子猜猜？”
季眠将另一条一模一样的面纱戴到自己脸上：“猜不出，我替姐姐揍他一顿。”
季婳指着她的眉心。
“你啊你，不琢磨如何跳墙出府，改看奇怪的话本了？我们两个衣服不同，即使戴上面纱，旁人也会认出。”
“姐姐你看，殿里才来了很少的人。杜公子也没到，不会穿帮。”
春儿也在一旁开口：“二小姐说的有理。小姐，我们让杜公子猜猜吧。”
季婳从前不明白为什么舅母说长乐和她很像，她喜欢安静，希望能在内宅安稳一生。
长乐偏偏喜欢热闹，还非要去什么闯荡江湖。
今日看到长乐遮住面容，才发觉她和长乐的眉眼十分相似。
也是。
她们本来是亲姐妹，怎么会不相像？
季婳轻笑一声：“不要装作是姐姐，和别人开莫须有的玩笑。”
季眠咦了一声，分明在说她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她要做也是为了让别人分不出她和季婳。
季眠往旁边看了眼，她绝不会让裴闲见到季婳。
若是因为剧情的不可抗力，她一定让裴闲重新学做人。
没一会儿，弘帝和皇后落座，宴会才算真正开始。
皇后母家姓裴，是丞相裴啸的表妹，更是女主裴璃的姑姑。
虽然弘帝后宫有众多嫔妃，但最宠爱的只有裴皇后。
她唯一的儿子墨奇珲顺理成章地刚出生就被立为太子。
季眠抬眸看向首座的两人，弘帝正在为裴皇后夹菜，裴皇后报之一笑。
总觉得怪怪的。
弘帝朝沈天举起酒杯：“沈弟，你再次为我西兴打出凯旋之音，为兄这杯酒敬你。”
“臣受之有愧。”
沈天的身子摇摇晃晃，杯子的酒几乎全洒了出来，“陛下乃九五之尊，与臣称兄道弟。臣惶恐。”
说着，他饮下酒，整个人俯跪在地上。
“沈弟这是什么话。若是当年没有沈弟替为兄挡一箭，为兄早就死在北曲的战场上了。沈弟，你当得起。”
沈天将头俯得更低，吞吞吐吐的：“微臣……臣……”
“击败北曲南川联盟军的是本将军。本将军不在，陛下怎么提前开宴？又是道的哪门子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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