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我应该适应吗

夜里的风雪格外的大，冷风吹在脸上，如同细密的刀，一刺一刺的。

5号门前，朱雀依然仰着翅膀，在朱雀身边，同样大小的鸟类匍匐在地上，喉咙里发出脆弱的低鸣，被寒风的声音消弭。

张良带着她们飞奔过去，白糯看清了那只鸟类，那是疙瘩，疙瘩的翅膀原本是华丽而鲜艳的，此刻被暗红色的鲜血所污染。

程之榆站在原地，还穿着之前那身衣服，上面同样被褶皱和鲜血所覆盖，神情比雪地还要冰冷。

白糯的目光很快被察觉，程之榆看了过来，眼底深处掩藏着浓浓的担忧。

疙瘩的伤口太深了，翅膀尖端直接被咬了一个缺口，能看见皮肉里包裹的骨骼。

疙瘩的睫毛半眯着，直到察觉到熟悉的身影才稍微增大了一些，它虚弱的看着白糯，嘴里浅浅的鸣叫，可怜极了。

“需要把伤口部分切割掉。”张良蹲在疙瘩的翅膀旁边，他双手戴着橡胶手套，上面站着红色与绿色相混合的血液。

星星：“那您快动手吧，这要是感染到全身就完了。”

“只是切割掉以后，它很有可能再也飞不起来了。”张良这话显然是说给程之榆听的。

有的鸟类如果不能飞行，最终还是会郁郁而终。

“切吧。”程之榆顿了半秒钟，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说。

白糯低头，掌心抚摸在疙瘩的额头上，她能理解程之榆，如果不进行及时的切割，等到疙瘩的身体基因发生变异后，不知道会带来多大的灾难，可说到底，白糯还是有些难受。

因为程之榆的毫不犹豫，几乎是有些绝情。

忽然，疙瘩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他的头颅猛然扬起，锋利的尖嘴几乎要刺穿白糯的手掌。

下一秒，一只没有温度的手握住她的手腕，身体的重量向后拉扯，顷刻之间，后背抵上熟悉的地方。

白糯偏头，程之榆的下颌出现在她的视线中，手腕依旧是被握着的，冷风过境，身后像是立着一堵墙。

翅膀尖端切割以后，疙瘩便晕了过去，张良在寒风中给它包扎伤口，血液流的慢了，渐渐在地上干涸。

“好可怜啊……”星星说着，抬头就看见白糯和程之榆站在一起，程之榆的一只手还握着白糯，两人几乎贴在一起。

他们程哥此刻正专注的看着白糯，是星星从来没见过的神情。

星星看完，又立马低下头，装作没看见的样子。

“你受伤了没有？”白糯有些不自在的问。

“受伤了。”

“啊？”白糯想从程之榆怀里挣脱出来，和他面对面，但程之榆就是不松手，甚至还将下巴靠在白糯肩上。

白糯不敢太用力，只能张口：“严重吗？我也可以帮你处理的，我学过一点点。”

“严重……”程之榆的声音小小的，白糯在他身上第一次感受到了脆弱。

“我给你看看吧…”白糯推了推他的胳膊，依旧是不敢太用力。

“不用，我已经好了。”程之榆说：“你不知道，我有自愈的能力。”

“自愈？”

“嗯，就算是丢了一条胳膊，两个小时内也能长好。”

“……”

白糯心想，这个世界连丧尸都有，变异、进化、灭种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程之榆这样应该也算正常吧。

白糯：“就算是能够自愈，那也很疼吧。”

白糯说完，程之榆抱着她的力度更大了一些，像是要把她揉碎了，融进血液里，又像是要在她身上汲取一点温度。

疙瘩的体型太大了，无法拖进室内，它的翅膀已经被张良包扎好了，也许是因为冰天雪地的关系，血液没有快速流失。

张良站起来，食指往上抬了抬眼镜框：“需要给它寻找一个修养的地方。”

星星满脸愁绪：“可是方圆百里，没有什么庇护所。”

张良抬了抬下巴，程之榆已经走了过来，他对张良点了点头，很难得的对人表示感谢。

“它修养的地方还需要什么要求？”程之榆问。

“温度不能太低，最好一个同伴，还有……尽量不要让它看到自己的伤口。”张良回答道。

“好。”程之榆点头。

远处，火红的大型鸟类朝这边飞来，亮红色的羽毛在冰天雪地之中如同燃烧的火焰一般。

“凤凰！”星星激动的喊道。

这只凤凰并非真正的凤凰，而是由红雀变异进化而来，在身体结构和体型方面发生了巨大的改变，此刻的它已经不是一只小小的麻雀。

凤凰降落下来，收拢翅膀，匍匐在疙瘩旁边。

工作人员把疙瘩抬起来，放在凤凰背上，两只大型鸟类相互依偎着，在偌大的天地间依旧显得渺小。

程之榆：“去吧。”

程之榆说着，凤凰站了起来，它有些吃力，因为背上背着与它同等重量的疙瘩。

白糯伸手抚摸凤凰的羽毛，她知道凤凰要带着疙瘩先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白糯：“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凤凰的脑袋在白糯手心里蹭了蹭。

紧接着，一声刺破长空的鸣叫响彻这个中心指挥处，凤凰带着疙瘩飞往远处，在白色的冰雪世界中渐渐消逝。

“它们会回来的吧？”白糯问。

“会。”程之榆说。

他的回答干净利落，白糯觉得这一个字就能让她心安。

“研究所呢？”忽然想起来什么，白糯觉得自己的心脏沉了下去：“他们……都没了吗？”

程之榆：“逃出去了几个，那群东西很难对付，我能带回来的实验样本也只是零星部分。”

程之榆说完，看了眼怔愣在原地的白糯：“还没适应吗？”

“我应该适应吗？”白糯抬头，眼眶泛红：“或许等到哪天我也一块儿没了，又或者变成丧尸，就能适应了。”

毕竟那时候，她的神智和意识全无，不但不会为这些死去的人类悲伤，甚至是导致他们死亡的罪魁祸首。

那时候，才算是适应了吧。

程之榆没说话，他握住白糯的手，察觉到对方的掌心冷的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