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我起码要个三四十年才会见到这玩意,”
医院的楼梯拐角处,墙边的反射条泛着一层幽幽绿光,
坷拉反手直接将蛋舱从背包里拿出抛掷给菲茨,菲茨手忙脚乱地拿着胳膊去搂住蛋舱,等拿住了又开始左右仔细查看,蛋舱通体是银色的,除了粉红云腾代表着希望象征,透明的方形窗格里冷冻静止着一个模拟子宫仓,
坷拉双脚打开与肩同宽立于三四阶的上层阶梯之上,抱臂看着有些疲惫的菲茨,眼球里充满血丝和黄斑,
“熬了一晚上而已,你精神头就不行了啊,”
菲茨嘴角抽搐,将蛋舱放回到黑色包裹里放回到坷拉脚边,“这个蛋舱不能用,”
“嗯,”坷拉鼻子里挤出一声回应,目不转睛盯着菲茨被某只手狠狠抓过的褶皱,
“如果被查到,”
“不会,这个是老版本了,我用别的代替了它,联网数据也替换好了,”坷拉向菲茨眨眨眼,“你还顾得上吗,”
拐角之后的走廊传来阵阵奇怪的声响,似乎人在长鸣,又像是女人悲伤到心灵在哭泣,
“等不了就用行了,按理说所有人到成年都会保存自己的生殖基因种子,除非.....”坷拉挑眉,忽然想到一个很古老但传统的生育方式,下巴轻轻向下压住高领的无痕拉链,
“她想这样,”菲茨手紧紧抓住黑色背包的尼龙带,屁股跟着弯曲的腿慢慢蹲下,“就是,明明有更简便的方式,她非要,”声音嘶哑痛苦,
“这是第三代,”坷拉开口却被打断,
“我知道,我们曾经用过更小巧轻便的第六代,”菲茨此时的话匣子开了,一屁股坐在逃生楼梯上,黑色尖头皮鞋好像在哪里摔了一个趔趄,有点破皮了,但很明显,主人没有在意这些,
“发生什么了,”
“难产,她的骨盆还没有完全适应,内脏被挤到一团,饭也吃不下,整个人很瘦,”
菲茨沉默很久,“我爱她,胜于这个孩子,”
“她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自己生,这件事不是很久之前的了吗,”虽然在自己的时代,妇女用身体孕育的孩子更常见,入乡随俗,坷拉不能让自己变得很古怪,
“我们的结晶,她希望用更自然的人类的本能去延续生命,几乎发了疯,”
“可以剖腹,”应该是这个字眼,妇科坷拉记得关于历史的记载不多,相反是在陶西格医生家里的书架上翻看到的,
这个世界对女性的生育的资料相当少了,
“剖了,孩子没活下来,”
“不可能,”
“子宫仓和她的内脏连为一体,”
“那原先的子宫呢,”坷拉从菲茨身后绕过,快声询问,“子宫仓理应该和原先的子宫重合的,”
“对,但是,出错了,”菲茨也不可置信使劲挠了头皮一次又一次,坷拉这才近距离看到他被剃掉的耳边发下堆积到一起的皮炎,鼓鼓囊囊一片大包,
“什么时候?”
“大概半月前,”半月前自己刚刚适应工作,菲茨从外地出完差,不知道忙什么,
“为什么不报警?”坷拉有些木,精神病院走廊又传来咿咿呀呀的唱戏声,“你现在找子宫也没用了,”如果再次准备受孕,她的身体将受到极大损失,
菲茨表情闪过不耐,右手骨节分明,露出的手腕有些红印子,抓住的黑色尼龙带扭曲夸张,“她想试试,我想满足她,”
坷拉支起来身子,眼神在忽闪的顶灯下明明暗暗,
“行,那我提前先把这月钱支给你,”
菲茨点点头,起身在门口抖擞精神,跨步离开前,侧脸开口,
“你也快点离开吧。”
坷拉双手抄兜,明晃晃的顶灯兹拉作响,听着楼道里唱戏声掺杂着惨笑和电击的痛骂,面色晦暗不明心态。
精神病院的外部不像里面那般阴森,对面街角出还有一家小卖铺,你能买到一些存储卡和临时信息处理器,还能瞬时租车,奇怪的是旁边坐了一个长发老太太,
更奇怪的她在对着坷拉笑,坷拉企图装作没看到的样子驱车想靠近小卖铺买点美式咖啡,广告牌子上写着黑朗姆,玫瑰,眼神一瞟瞄到了存储卡,当即脑子一激灵,
“坏了,”忘了跟菲茨要存储卡了,坷拉当即下车急速跳上黑色铁栅栏,越过硬邦邦的干草地,直奔医院内层大厅。
一面又一面的镜墙在她经过时快闪过竖条纹霓虹光芒,双开的大门自动检测人体缓缓打开,人工光芒从头顶照射,赤裸裸照亮整个宽阔的大厅,
蛋舱不知道在哪里,菲茨双手揣兜,穿着勉强算是整齐的衬衫,面色有些红润,或许是有些激动过头了,头发有一撮在空中来回飘荡,
“给,”菲茨看起来轻松很多了,但是他背后硕大的红绿交叉色小丑雕像有些,坷拉伸手拿回熟悉的存储卡,左右仔细检查了一下,又贴近光脑检测,
“放心吧,都在这了,刚刚好,”菲茨嘴唇发干到有些干巴的皮肤皱起,笑起来也显得有些病态,
“走了,用得上我喊我一声,”坷拉倒退几步到玻璃双开门口,晃晃拳头,长长马尾一甩消失在了大理石铺就的台阶上。
菲茨在裤兜里揉搓着自己的手指,胳膊不住地颤抖几近乎痉挛,
“爱火未灭人面变异,祈求在那天重遇,”声音凄凉悠扬到有点破音,直到敲醒满脑袋全是要完成自己计划的菲茨,他脚步扭转蹒跚而后急速钻进拐角处一个被巨大的褐色栅栏堵住的楼梯口,,
咿呀唱戏的声音越来越近,菲茨的呼吸声也逐渐变大,紧闭的房门前,手心已经开始涨满了汗水,菲茨回神使劲在卡其色的竖线工装裤上用力擦静,大拇指颠颠地输入四位数密码,
滴,
男扮女声戛然而止又再度响起,
“痴心的关注,
人被爱留住,
问哪天会重遇......”
灰色带着铆钉的大门吱呀一声自动开了一道口子,倒影在地上的瘦弱影子孤零零地坐在床边,看向门外的闯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