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最陌生的老熟人

地下R&D在黑夜中是纸迷金醉的酒吧，白日里就是正经悠闲地喝下午茶的咖啡馆，顶窗的三个窗户打开，纺锤体的阳光射入，厅子明亮温馨，好像如在城区，馆子里只有两三个台子有人，吧台里不见那个长发自成一派风格的调酒师，只有一个半披半扎鸡毛头的年轻小姑娘正煮了新的咖啡，倒在一只玻璃竖纹杯底，全透明的烘豆机器在身后的吧台上轰轰作业，

“嗨，下午好啊，姐姐，”塔塔拉坐在咖啡师的正面前的台子，“在试新豆子吗？”

“你好呀，喜欢什么咖啡现在可以点哦，”年轻咖啡师笑意盈盈，将手中刚刚尝试的新咖啡液向前一推，“来试试，据说是南方人新培育好三天内发过来，刚刚烘制完，”

“不错，香味层次很顺畅，喝完最后口感不油腻，”塔塔拉的手在咖啡杯杯中央摩挲，年轻小姑娘的穿着白色衬衫，领口的敞开，露出里面的细长肩带和特殊希腊字母型号的文身，

塔塔拉掏出那柄飞镖，扔在桌子上，重重的拍击留下长长的嗡嗡声，

“我想查查这个，”

年轻咖啡师标准式的微笑并没有被凶狠锋利的飞镖所撼动，“好的，搜寻在编飞镖，首次金额为3000帝国币，请选择您的支付方式。”

“便宜点，咱都老客户，不能见人都宰啊！”

“R&D高级VIP会员各地门店可以享受六五折优惠，所以请先充值一百万帝国币吧！亲爱的会员！”

“另外，成为我们高级会员的优惠同样适用于其他产业哦！”年轻咖啡师的精明快要从笑眯眯的眼睛里溢出来，下巴还不断暗示着中央舞台唱着海歌的全息单位水手服少年，

“来吧，美丽的金发女孩，不管你是谁，

爱上了投身汹涌大海的快乐勇敢水手，

每每狂风大作，暴风骤雨，都为远去的他担忧揪心......”

塔塔拉余光扫过坐在圆形悬浮椅上水手服少年短裤露出的粉红膝盖，大手一挥，“我觉得你们咖啡做得不错，来给vip续上！”

【鱼离开水会死i】你们绝对猜不到这个到底是谁买的！而且不止这一个玩意！

【鱼离开水会死i】@止坷唐浆想回家，你速度离白朗离远点！这小子是个雷！

光脑群聊天里没人回应，塔塔拉着急往公寓跑，穿过一个两米多高360度恒速旋转的大金币公园，上面还刻着总统的老头人像，背面是帝国的国徽，巷口上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大衣，直直迎面对准塔塔拉左侧肩膀不闪避，

“来点补身体的丸子！”

“！”本来紧张的气氛在看到男人衣服内挂满了洋袋鼠睾丸的挂件装饰瞬间消弭，

“来点老妹，回去给你对象试试嘎嘎好用！咱有口碑保证的！”

“起开！”

会议室内，

“所以，师姐你早就知道下面的蠕虫暴动了吗？”坷拉眉毛变成倒扣八字眉，气势汹汹，

“哦，这可不关我事，不过蠕虫忽然暴动，此事废墟那边也没有给出什么解释，”唐霖陷在柔软的沙发中，将烟蒂点在猴神烟灰缸的托盘里，“总之，你下次不能继续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嗯，”

“生命只有一次，更何况唐尔美和塔塔拉还由着你胡闹，一会我看见他们我得挨个敲打敲打，”

“当然，你可以再考虑入手一款随身打手的人偶，”唐霖的脸在消散的薄雾中露出，

“人偶？”

“找一个打手人偶当你随身保镖和助手，”坷拉手里被塞了一张粉紫色梦幻圆形芯片，

“这是梦幻岛的会员标志，我暂时用不上，你回去之后可以去那搜逛逛，没事你就退下吧，”

坷拉捏着那张小芯片，站在原地吞吞吐吐，

“说，”唐霖在沙发上轻轻摇晃，

“我就是，在想问问，最后好像有人吹哨子把虫子带走了，所以，”唐师姐略感欣慰，虽然为了一个小男孩横冲直撞，但是该注意的都没放过，

“所以，这次大考的虫子也是人为控制的玩偶？”坷拉斟酌地讲出自己的疑惑，

“嗯，是也不是，”

“什么？”

“虫子是人工养殖的，不是玩偶，如果不是这只虫子暴动冲向观众台虫师是不会出现的，”

“虫师是什么？”

“饲养和控制虫子的人，高级一些的虫师养的虫子各有各的性格，如果有机会，你们这次还能够观赏到，”唐霖身体后仰，柔软的沙发里按摩捶在看不见的暗处对穴道一阵捶打，一旁的安神香薰在屋子中游荡，

“那这些虫子还对我们攻击呢！”

“应该是开头给虫子喂药了，行了行了，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坷拉被唐师姐赶出门口，深感这里的事情自己的看不清，唐师姐还只说一半，但师姐是因为观察变老特效药效力的领导们才匆匆回去开会，说明特效药要比大考还重要，另外神教没有参与进去，甚至也受到了虫子暴乱的危害，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坷拉坐在楼梯转角平台上，腿伸出栅栏，交替着来回摆动，抬头仰望深渊之上敲敲打打的正在作业的小机器人，又俯视废墟紧贴着墙壁构建的楼房外的唯一一条主街道，三三两两购物的人群，偶尔呼啸而过的越野战车，穿得破破烂烂叫卖吆喝的流浪收集者和紧紧跟在后面的小豆丁，

“跟城里不一样吧，”一时没反应过来，充满少年朝气的感叹从耳边响起，坷拉侧眸，

"可可？看来你身体好多了，"坷拉转回头，望着远处碎光粼粼的全息小喷泉广场，巨大的金币悬浮旋转，

“好多了，这次多谢你了，不然我的身体可不能这么及时恢复呢！”‘可可’也蹲下和坷拉挨着坐在一起，手握在冷冰冰有些年头的黄铜花纹栅栏上，大考的少年兵死伤过半，仅仅就活了三个人，其中一个变成了半残，

“你，早就知道大考的内容？”

‘可可’不说话，温柔充满向往地享受黄昏，

“所以，你才跑去黑牢？”坷拉摇摆不定，她想起连着好几个早晨都给她送早餐，一起吃早餐的少年，那个总是满心满眼都是自己，诚恳真挚的少年，

“嗯，”‘可可’内心响着轻蔑地笑，真是好骗，“但早晚都躲不掉的，这就是命运，该死的命运，有的人生来就能高高在上享受特权，纯洁的爱，而有的人生来就被安排好了一切，从开始呼吸的第一刻，终其一生都在潦倒地追寻渴望和家族的路上直到生命的尽头，”

他边对着假的太阳说着虚假的现实，一边挑起坷拉一根被家居机器人辫的十分精致的长辫子，记忆中好像某个总是亮着雪白微笑的古铜色少年也很喜欢在耳后两侧扎着四五根小辫儿，

模拟的人工霞光光芒万丈，却没有从前那股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感觉，坷拉余光尽是阿拉曼的落寞和孤单，自己眼里已然尽是失望，“你仇恨这个世界吗，怨恨不公？”

“没有一天不，”

“那我呢，”

“没有人是例外。”斩钉截铁地话音刚落，阿拉曼的脑袋上就被一只黑色猎枪顶上，1800双手端枪，胳膊间黑色尼龙肩带挂这两个短枪，出手利落，

“不笨嘛，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做了血检和DNA检测，”坷拉坐在原地没动，悬浮金币已经被霞光将影子拉得仅剩一点点残根，卖晚餐的移动餐车前熙熙攘攘，

“为什么要杀他，”

“哼！”

“为了给吉力努和同伴报仇？你就决定要杀掉我和我的朋友吗，”坷拉冷漠至极，残忍地将阿拉曼脖子旁边遮盖的变形电子微件撕掉，模拟人皮从脸上一点点脱落，簌簌地开始掉鼻头和脸颊的皮肤，坷拉伸手一点点将自己伙伴的外貌摘除，

一张古铜色打底，五官立体去掉布满的部落标记也能堪称为猛男的脸出现，真是最陌生的老熟人，

阿拉曼张开自己被胶囊泡过两次，就已经变得白皙有光泽的牙齿，亮闪闪地给大家展示自己的局部胜利，迎接这美妙微笑的则是坷拉愤怒的大巴掌......

废墟城外的人五将自动挖掘机从通道终点搬回起点，两只长长的麻花辫都粘了一些黑色废墟的沙子，

“挖好了！”拿着抹布把自己的花了妆的脸擦干净，抬头就看到魁梧的人六怀里抱着一袋子新鲜薯角，翘着二郎腿在监控台子前津津有味的看着首部全息虚拟人偶模拟的酒吧喜剧，

“好啊！我不干了！你凭什么这么悠哉悠哉！我就去挖地道！”人五一来气就将手里的破抹布扇到板寸肌肉男的脑袋上，

人六好脾气的拿开抹布，“那边洗漱的都准备好了，你收拾收拾咱俩摸进去玩两把。”

“真的？我们可以进去玩吗？”人五好似听到了什么巨大的惊喜，这是上岸以来他情绪最高涨的时候，然后屁颠屁颠点着熏香，拎着自己的洗漱小包裹钻进隔间。

“你穿得是不是过于简单了，这样看着像被宰的羊，”人六忍不住吐槽，

人高马大的两米三的肌肉猛男人五，整整齐齐重新摆弄好自己的植然的金棕色麻花辫子，尾部用了戴金线勾边黑色毛绒蝴蝶结，身上穿的是成套的SONG牌的绿色双杠粉色运动服，配的是同款风云系列白色高帮鞋子，整体看起来像是选品口味很高但是搭配太过有个人风格以至于像疯子的人妖男人，

“脚上没鞋穷半截你懂不懂啊！这套衣服可是宋氏首席颂莲亲自设计的防风运动款日常装！极易穿脱，保暖防潮！”

人六皱眉点点头，拉开了车门，左脚刚才在沙地上，就听人五跟踩了闸门一般高亢的声音，

“你他妈！”

“不行，我给你也准备了一套蓝色的，好兄弟就要穿一样的！”人五嘴巴撅的能放一斤重的赛博橄榄油瓶，人六当然在受不了假人妖的撒娇攻势下，换上了轻便弹性大，极其适合当间谍的运动服，嘴上说着自己是“宠弟狂魔”，实则是撺掇人五再买两套，换着穿，好兄弟一定要一模一样！

“不，假发也不行，我的板寸是我的命根子！”

白朗为了表示歉意，梅开二度，邀请唐尔美去了R&D的酒吧，他们左兜右转，经过神教经堂，玛门化身神父开启专题讲解会坐在壁笼后面解救着芸芸众生，

“神父，我忏悔我的错误，”

“神爱世人，说出你的故事！”

“我.......我最近被查出了遗传病，我其实是个男的，但我已经跟我男友谈了一年了，上帝啊，”哭泣的声音从另一边断断续续，

“嗯，是的，你们可以当兄弟了！”

挑了一个靠近绿植的台子，高脚凳上的两人都点了一杯干邑白兰地，望着远处喷泉的水流淌不息，

钢铁和玻璃围绕的中央舞台上，作为全能唱片机衣料单薄的全息美女和拥有强壮倒三角，戴着水手服帽子不停做wave的黑皮男人永不停歇，身后发散出一种漫射的深蓝色和暧昧粉红的光，衬得这帮人的脸色迷离，颓废，

轻快欢乐的爵士乐飘荡在空中，几个男人摇晃着自己的酒杯，皱着眉毛，浅摇着自己的下唇，加进自己的呜咽和扭腰，

“得亏我是个女人，”白朗听了晒然一笑，“你想上去唱歌吗？”唐尔美笑着摇头，“如果你想唱的话，我会是一个很好的舞者，”白朗举起手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盯着唐尔美笑得诡异，

爵士乐高潮之后戛然而止，一个情绪上头的男人上前举起了话筒，准备一展歌喉，吧台后面的人听了迷死人不偿命的歌声，玻璃声碎了一地，

“来吧，我的朋友们，”一个奇怪的穿着运动服扎着麻花辫的中性男人具着一大瓶没贴标签的开瓶葡萄酒靠过来，喧嚣之上喊着，“一起来享受人生！姐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