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坷拉穿过透明悬浮楼梯，进了悬浮梯，清秀少年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请选择到达房间！请——1423房，请扶好把手，防止摔倒。”悬浮梯的提示声一个冷漠的硬派男性声音，

“你怎么还跟着我，”坷拉双手自然握紧结实的尼龙腰带，

“啊，不是你要我跟着你的吗，”清秀少年抬头只能看到坷拉的靓丽的黑马尾，一看就是精心护理过的有钱子女，勾勾脚底破了洞的袜子，暗自庆幸还好没人看得到，

“之前你们和当地人只是因为价格打架吗，”坷拉看着悬浮梯变动着的绿色数字，失重产生的眩晕从心脏到屁股沟，从颈椎到后脑勺，

“嗯，那帮眼睛朝天的家伙说我们短命鬼，”实诚的清秀少年什么都说了，短命鬼？刹那的头晕让坷拉以为自己没听错了，

“你跟那几个人怎么认识的？”

“这个也要交代吗？”

“不交代，我就找人把你踢出去，”

“我，我是医疗兵，随机分配到他们小组的，”清秀少年声线青涩稚嫩，这么久都没人来抓捕坷拉，她背后肯定有靠山，他开始想入非非，如果能搭上一些线的话，是不是能轻松点生活，不过很快就被打破了。

废墟总部作为地下城的清晨，从不会下雨，寒气与冰冷终年从黢黑的墙壁上渗出，

离开之后的热心肠低着头盘算着什么，回到了掺和着啤酒味和脚臭味熏天的室内，穿越狭长的黑暗，脚底是看不清的灰色尘土飞扬，

“哟，白朗，这是又去哪个娘们腿下面找食儿了，”胶囊仓半开的橙黄色人体恒温袋子外露着一个抽大烟的寸头脑袋，黑黄色大牙嘴里也吐不出什么好话，白朗左耳进右耳出，和一个拿着卫生纸的战士在过于紧巴的通道贴身而过，黑暗中的一只咸猪手大力捏住了屁股，白朗身子绷紧之后却又夹紧，

“别找姑娘了，哥儿几个还满足不了你吗，”某个操着西北俄国口音的汉子喊着，

“害，人家忙着逃离废墟，你们懂什么，等人家攀上高枝，远走高飞，你们还在废墟里等死呢。”

“你想啃白屁股，那你也得有个好脸面，”一阵羞辱让无聊的地底生活变得有趣起来，哄堂大笑，

几个胶囊仓里的人无动于衷，却也竖起耳朵当作消遣，白朗急忙忙躲开几人的调侃，将偷来的不明蕾丝布料塞到枕头底下。

悬浮梯的大门慢慢敞开，两座大山一般的“当地人”矗立在勾画着某种部落的封建神兽花纹样式的鎏金铁门外，腰后面别了金斯利自动猎枪，目如火炬，微型扫描仪发出一张绿色逮捕网从头到尾将坷拉和清秀少年扫描一遍，

“坷拉！跟我们走吧。”

“是我。”然后坷拉手上带上了电子镣铐，回头，“先回去吧，记得给我朋友留个联系方式，我再找你。”

“不必，他也要跟着来，”另一个“当地人”大手一挥，两人齐齐上了mini小飞车，太新奇了，坷拉一点恐惧都没有，甚至还有些兴奋和激动，第一次看到田无极被电子镣铐抓走，就和唐尔美对这玩意好奇的很，但作为常用仪器始终没有具体书籍解构，

有点沉，发出一点不合适的奇怪动作会被电波照应，坷拉的精神不灭反而精神抖擞，发尾已经开始焦得出味，丝毫没有顾忌到旁边看怪物一样的警卫和少年。

路程有些扭曲，在一个小屋子里将身上所有的器械卸下，安检、消毒，又好似不经意地带到了一个各种全息画面的走廊，吊诡的地灯射线极其令人不适，

到处是残垣，中心是一个倒塌的天使雕像广场，底下是掺乎在一起的人体，少年和流浪者，士兵和蠕虫，一动不动，让坷拉想起了黑黑的芝麻糊，往近了一看坷拉和清秀少年后背拉紧，心脏直突突，哇哇直接开始吐了出来，

年轻的肉体里面钻出了别致恶心的蠕虫，红疮泛滥的白花花躯体和动物纪录片里被绞杀的猎物一样，生前无能的蹬腿，满脸溃疡被穿刺的士兵，蠕虫对着食物张开四排排獠牙的喉咙，厚实的嘴唇却朝向天空.....两个警卫无言对视，这才哪儿到哪，不过只是教训教训小屁孩的指令也不能太过分。

刚才的动静只在小范围内产生了波动，但监控立刻将事情报告给了唐霖，

“你跟坷拉聊得很好，”唐霖一边在数据板子上勾勾画画，一边和隋蓝聊天，

“她和塔塔拉是朋友，帮妹妹把把关。”隋蓝扶着悬浮台坐下，唐霖莫不是已经察觉到自己的小动作了？

“她仨的友谊确实少见，就是年轻，没受过什么大风大浪，”

隋蓝展开笑颜，“呵呵，想把她们纳入麾下？”

“这倒不是，我就是想留，人家还看不上咱，倒是你现在越来越善良了啊，该不会是年纪到了喜欢小孩了吧，”唐霖说着说着开始步入正题，

“小孩子天真烂漫的谁会不喜欢呢，你今年还不打算休探亲假？老头子们不着急你婚事了？”隋蓝岔开话题，心里清楚唐霖大概是知道自己帮着阿拉曼偷渡的事情，

“比起这个，他们更关心我今年做了几篇研究，有没有什么技术突破，”唐霖撇撇嘴，还想管我的婚事？结婚证都领完了好吗，好男人当然得先拿下，姐科研能力甩你八条街，选队友目光照样领先你们十年，

“也是，你家对你都很宠，你真的很幸运，”隋蓝一个公子哥儿做什么都随遇而安，万事顺遂，“你要是真的找不到对象，也可以考虑考虑——”

“来人了，”

被打断的隋蓝眉头一皱，无论是从家世还是业内影响力、科研和社交能力，高年龄的断层里唯有唐霖一骑绝尘，一向内心高傲的隋蓝为之折服，一直以她为目标，只是尚缺一丝时机。

唐霖起身，开心极了，坷拉真是来得及时，就这个中央空调还想站在我旁边，就没点中央空调万物世界都要被自己的暖的地位觉悟。

“报告！肇事者已带到，大校吩咐此时全权由唐队负责，”警卫拉扯着坷拉进来，交代完，抬手关闭了监控和通讯仪，又陪笑，“唐队，本来这事儿合该我们管，但既然此次你们代表的是帝都，那我们就往后稍稍，之前说的份额您再考虑考虑。”警卫两人对视颔首，退了出去。

悬崖峭壁之顶的会议室，有一扇拱门高窗，可以俯瞰深渊之上“当地人”巧夺天工的搭梯和屋舍，原本的钢制地板上行走一片静音，空气中散发出蓝色柠檬油和小雪茄的香味，

面无求生之欲望的坷拉第一次闻到烟味有种安心的感觉，虽然刚才的画面出奇诡异，脑袋子已经快破了天，寻思唐师姐怎么也得把自己捞出去，就是不知道得出多少血。

旁人一并屏退，隋蓝的屁股不为所动，认为自己也有权留下同审，虽然唐霖说着这几个孩子太闹腾不好管，直觉告诉自己或许唐霖口是心非，明明相处之后，顶喜欢这三个天真烂漫的小屁孩子，不只是因为她们身份特殊，也是唐霖少年时期同样的赤子之心，这份赤子之心被我看到了。隋蓝脑中铛铛响起一阵命运交响曲，深情地注视着唐霖。

“唐老师，”唐霖靠在悬浮椅上吞云吐雾，听着跟被大雨摧残过的娇花一样的问候，心念这孩子怎么看着被人蹂躏过一样，瞬间了然废墟这边的意思，

隋蓝默默地注视着她，还剩几分活跃度的坷拉打起精神分析了一下局势，觉得今天是场挨骂局。

“帝都的份额决不能少，这是底线，”隋蓝紧紧盯着迷幻烟雾之后的唐霖，如果她要是为了这几个毛孩子退步，那自己就能上线，录音麦被隋蓝藏在衣领下面，信号灯亮着微弱的星光。

终于亮底了，隋蓝，我拿你当朋友，没想到我们还是要为了总负责人的位置一较高下，

唐霖轻叹，“当然不能少，暂时去基地调批物资来弥补，他们不过是要帝国施压，不是我们能左右的，先过了明天再说拿到份额再说，未来改额的事情咱们管不着。”语罢，朝着隋蓝用下巴点点示意他离开，自己有话要和坷拉单聊。

推门一开一关，屋里只剩下坷拉和唐霖，隋蓝顺便将清秀少年拎到了屋外，

“等叫你了再进去，”隋蓝温和的声音不像刚才上位者的威严，清秀少年惶恐地小鸡啄米地点头应承，一双细长桃花眼贪婪地望着离去的隋蓝宽阔板正的背影，我什么时候也能如此，坦然走在大街上呢。

“你知道这次我们损失了多少权益，嗯？”

油光锃亮的皮鞭划破虚空发出干脆利落地破空声让坷拉一滞，手上的镣铐脱落，

唐霖眼神一瞥，清醒如同凉水灌顶，“都是我的错，唐老师你罚我吧，”

“罚你顶什么用，你就老老实实给我打个十年工行了，”唐霖含笑，暂时将雪茄放到一个托桃的爱波瑞吉猴神的陶瓷手掌中，灰烬被吹落到毛发根根分明的挑染紫绿色的长尾上，抬脚揣了愁眉苦脸的坷拉，“师姐，我的好师姐，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

“哎，能看懂吗，”唐霖揪着坷拉的后衣领，扫了下起了褶子的高端定制的保暖碳外裤，坷拉点点头，“意想不到的隋学长，我的隋老师，”

“嗯？”

“看着一表人才，没想到啊，竟然是心思歹毒的小人！”有些话不能自己骂，但听着别人骂还有些爽，自己送了批物资怎么也得见个响，

“行了行了，去吧，”

“就这样吗......不用管他们吗？赔点东西？”坷拉看着唐霖笑而不语，脑子白光一闪，

“为什么？叫他们短命鬼？”坷拉觉得这背后的事情可能让自己三观尽碎，

“算了，我和你说了，你别害怕啊，你猜不到吗？”

“哎呀，快说！求你！”

“他们是克隆人，拿来做实验的，”轻飘飘的话语一字一字砸在坷拉脑子上嗡嗡的，

所以因为是克隆人，失去生命也只是失去一个样本而已，甚至不用被尊重，生前的生活即使穷困潦倒也无人在意，难怪他们的脾气都如此暴躁，

等等，还是就是为了战斗而存在，所以必须脾气暴躁。

坷拉见识过人造人，最常见的是没有实体的全息虚拟人像和家庭服务机器人，底层搬运工很多都是非人形的外观和仿人的交流语言。

“克隆人的存在因为拥有成长型的潜力被用来当作暴力机器的最大走狗？”唐霖并没有回答坷拉的疑问。

克隆人，通过人类的细胞通过克隆技术批量制造的仿真人类，起初受到很大的道德争议，被大众所反对，于是帝国封锁了一切关于克隆的消息，只是对外宣称投入到了农业和其他资源的应用中去。

但仍有人继续私下试验，据说已经有成功的案例，但不会像人造人那样普遍，只会针对特殊人群的使用。而人造人、合成人（就是机器人）、人造义肢已经深入大众生活内部，比如替代了工厂劳工，甚至是部分国家机器的基层执法者等等，

“那克隆人的意识会和...他的本体一模一样吗”

“如果所处的环境是变量，肯定会有不同之处，或许能当作双胞胎来看。”唐霖稍微解释了一下，摸摸坷拉的小脑瓜，转得挺快，“慢慢想，”

“可是，怎么分别呢，他们和我们，和人造人一样啊，”有手有脚，会痛会笑，

“有分别。”

“进行基因检测和出厂回溯，还是能找到线索。”哑然的坷拉觉得自己之前做的都是什么事儿，这世界太荒谬了，恍惚之间听到唐霖将自己带到悬浮梯......

“坷拉，怎么了？”清秀少年跟在坷拉身后好久，带着她过楼梯，回了外客宿舍。

门口，坷拉看着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清秀少年，他也是吗？即将变成暴力机械的一份子，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那个企图袭击的自己的欧内会不会也是克隆人，可为什么要将他们投入到社会的日常生活中呢？想不通透，今天的刺激从早到晚都没停下来，让清秀少年明天再回，自己则回了屋子一言不发，塔塔拉几人也感受到了坷拉身上的低气压团，默默帮她把鞋子脱了，点了安神熏香。

坷拉太累了，在暖和的室内和暂时熟悉的环境，不过几秒就进入了深度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