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第一个世界的摧残,虞渺这回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确认自己究竟是不是人。
她醒来就发现自己正在床上躺着,一股冲人的霉味和潮湿的感觉从被褥上传过来,似乎要把她整个人都腌透了。
虞渺皱着眉从床上爬起来,看见房间里有一面破碎的镜子粘在已经变成黑色的木质衣柜的柜门上,她靠近镜子,伸手摸了摸,确认了自己的的确确是个真正的人的样子。
能摸到东西、有温度、有心跳和呼吸。
但是镜子破碎,她的身体也好像被撕扯成不同的部分,而且,她还觉得非常、非常地饥饿。
像是八百年没有吃过饭了一样。
虞渺看着自己又黑又皲裂的手掌,稍微动作大一点,就能感受到撕裂的疼痛,“233,我现在是什么情况?”
233:“你现在……这个任务世界是这样的,你本来是廖家的小孩,但是因为在保姆一时鬼迷心窍,把你和她的孩子调换了,所以现在你是在这保姆的家里。”
虞渺一边打开沉重潮湿的木门,一边想要去厨房找些吃的,到厨房才发现里面一片狼藉,台面上都是烟灰和吃剩的罐头盒子,锅倒是还算干净,但是里面空空如也,冰箱里也是空的。
好半天,虞渺才翻箱倒柜地找出一把挂面。一阵眩晕袭来,虞渺几乎要站不住了,她怀疑这个身体是有低血糖的。
好在虞渺扶着灶台缓一阵以后,终于还是站住了。
她想要烧开水煮面,但是她从来没有使用过这种烧木头的柴火灶,强行点燃卫生纸引火后,就随便放了挨着灶的一根劈好的柴进去,等着烧水。
一边等着水开,虞渺一边问233:“我还没有问过你,233,我到了这些世界,那这些世界原本的人呢?我取代了他们的身份,他们去哪里了呢?”
233:“其实,你可以理解为这是平行时空的你。你难道没有发现,她们和你的名字一样吗?在你来之前,他们也正常地生活着,不过因为是配角,有的甚至连炮灰都算不上,所以生活的场景非常单调……”
虞渺敏锐地抓住了233的未竟之语:“怎么听起来,好像每个人的生活都是被安排好的。好像是小说中的人一样。”
233:“也可以这么理解?”
这场谈话无疾而终,233跟虞渺说明了她的任务:“宿主,这个世界的核心是女主角,也就是和你互换身份的那个女孩,在原本的世界线中,你将作为重要女配存在。你的主要任务是活下来,不要死在林风手里;然后就是尽量过一个正常、有趣的人生就好了。”
“而且这个世界你的自由度会更高一些,因为你原本就是重要女配,和女主你来我往地有交锋……”
水开了,虞渺把面条扔到水里,用筷子搅和了几下,盖上锅盖,然后往碗里放调味料。
“所以说,这里我可以和女主有直接冲突,并且允许我和她有输有赢,这样的情况都会被本世界判定为‘正常’是吗?”
“是的!”233高兴地说:“不用像上个世界一样束手束脚了!”
这个家里什么也没有,虞渺没有找到葱姜蒜,也没有力气出去找,只好随便放了一点盐和酱油、油、花椒等。
“这个世界听起来很狗血。”虞渺一边往已经再次开了的水里掺冷水,一边说:“作为常见的女配,我是不是应该和那个谁,喜欢同一个人?”
233对虞渺大力赞扬:“宿主猜的对!就是林风!他是廖仪蔓的未婚夫,不过你被接回去之后会喜欢上他,并且觉得自己才应该是廖家真正的大小姐,所以一直和廖仪蔓过不去。”
“……”虞渺叹了一口气:“好的,我知道了,果然是必不可少的桥段……那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发现孩子被换了,却在最近的时间点突然发现呢?”
“我不知道哇宿主。”233还是那个不靠谱的233,稍微问得详细一点就不知道了,“不过根据原本的时间线,你现在是中考完,马上上高中的暑假,正是他们要来认回你的时间。”
虞渺的面终于熟了。
她挑起面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倒也顾不上再和233说这些事情了。
虞渺吃完饭刷了碗,就出了门准备看看周围是什么情况。
刚一出门,入目就是脚底的黄泥,黄泥路一直延伸到往下,虞渺顺着这条路走,一路都是田地,里面种满了她认不出的菜。
再往前走,绕过几座小山包,终于是虞渺熟悉的公路了。
“看来我现在住在山里。”虞渺原路返回,回家的路上,发现自己目前的家,正在半山腰上,郁郁葱葱的树林几乎遮住了那小小的木头房子。
等她回到家,就发现屋子里多了一个人,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头发花白,脸上都是皱纹。
233及时提醒她:“这个是虞爱华。是你的父亲。”
虞渺乖巧地叫了一声,虞爱华应了,抽着旱烟,他也是黑黢黢的样子:“你不是说今天肚子疼?怎么还出门了?”
“当时感觉好一些了,就起来煮了面条。”虞渺摸不准这对父女原本的相处方式,只能按照自己的方式来,一边又悄悄问233:“这样真的不会引起怀疑吗?我和原身的性格都一样?”
233:“哎呀不会的,就当以前是按照你的性格模拟的人出来的表演好了。”
虞爱华又问她吃没吃饭,感觉怎么样。
虞渺说自己太饿了,吃了面条。
“不疼了就行。”虞爱华没有再交代什么,他准备自己去做饭,这一走动,虞渺才看出来,这个男人的腿有问题,他像是瘸腿还是有别的毛病,总之无法平稳地行走。
虞渺顿时有些理解,为什么这个家里东西堆得到处都是——为了方便虞爱华,所有的杂物都放在手边,倒也可以理解。
“爸,我妈最近有联系你吗?”虽然知道自己是被调换的,但是目前看来虞爱华并不像是会虐待小孩的人,她手上的茧子,更像是因为贫寒的家境让她不得不参与农活造成的。
“没有。”虞爱华硬邦邦地说了一句,变得更沉默了。
他抽着旱烟,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很久,锅里的水开了,虞爱华才说,“没有她,我们也可以过得很好。”
他说:“渺渺放心,你的学费,爸爸已经凑齐了。等过一阵开学了,你只管去上学,别的都不用操心。”
虞渺突然觉得,也许,这个父亲,待她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