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替身8

虞渺一边消化着自己不是人的消息，一边被风吹得有些恍惚——

所以她是怎么就答应了来魔界呢？

当然不仅是这个，她好像也答应了另一件事。所以手被紧握，腰侧也被揽住，但似乎并不觉得抗拒，反而像是无比熟悉，就像是做过很多次一样的动作，所以她甚至都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自觉地也回抱住对方，直到刚刚回神。

233原本还以为谢临聿什么都想起来了，结果一看这两人还是在单纯地牵牵手就知道没有。

当然，虞渺问233的时候，它也就继续装死了。

“不过宿主是真的很厉害。”233说：“这个是不需要担心的。”

233安慰自己：反正在魔界找到最后一块也会想起来一切吧？不算剧透的，不算的。

魔界是一片荒芜的土地，这里寸草不生，赤地千里，剧烈的风卷起大片的沙尘。

入眼之处，没有任何的动植物，也没有人，像是最干的沙漠，但这里实际上，根本不如沙漠的物种丰富，气候和生存的适宜程度也根本没有可比性。

魔界的魔气浓郁成积雨云，浓厚庞大的云体是魔气几乎要化作水液滴下来的先兆，空气里的不安也好像在凝结。

好像曾经也做过一样的事情？虞渺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熟悉，好像曾经也是，很突然地和这个人一起到过某个危险的地方。

可是明明没有这样的曾经。

失去记忆的感受实在糟糕，她一分一秒也等不了了：“你不是说，知道我要找的东西在哪里吗？”

“在很隐秘的地方。”谢临聿忽然带着她落地，他们站在炽热松软的黄沙上。

他们面前的空气开始扭曲，像是火焰上方的空气一样，弯曲着变化，然后随着第一滴雨落下，虞渺感受到里手心被灼烧般的疼痛——原来这的魔气看似不如黑洞中凶狠，但变成液体之后也会对她造成伤害。

疼痛没有来得及蔓延开来，手已经被握住，清凉舒缓的感觉从疼痛的中心扩散，然后消失了，虞渺侧过头去看谢临聿，他正专注地盯着面前的空气，但几乎在瞬间转过来迎上她的目光——

当是时，一面直通天际的镜子突兀地出现在他们眼前，倒影出两人相视而笑的样子以及与魔界完全不同的山清水秀。

只是不等虞渺和谢临聿闯入其中，一张皱皱巴巴的皮就从其中飞跃而出，直冲虞渺而来。

剑陷入皮肉的声音和腐烂的孔洞一起扩大，虞渺顺着那腐烂的孔洞看见谢临聿修长漂亮的指尖，是完全的艺术品，他们目光交汇，虞渺忽然发现，好像无论何时，只要她转身，只要她回头看，这双金灿灿的眼睛就始终为她停留。

这张让人熟悉的皮，连哀嚎都没来得及传出就变成了一撮灰尘，泯灭在这片无边的沙漠。

他们探入镜面中，一层层涟漪扩散开。

镜子里的世界和外面没有一点相似之处，河流奔腾着往前叮叮咚咚，热闹的集市上人群攒动，如果不是每个人都飞扑着向他们奔过来，还在半路变成一整张皮的话，倒还是令人心情舒畅的地方——他们从天空上御剑而过，底下的人群就随之变形，成为一大群不知名的生物紧紧追逐。

在魔界使用灵气是无法得到补充的，因此御剑的人是谢临聿，但他显然是故意把剑变换成狭窄的模样，好让虞渺不得不抱住他才能站稳。

“觉得恶心？”谢临聿瞥见她紧皱的眉头和恨不得埋进他衣服里的脸，隐秘的恶意好像要溢出，“我的世界好像都不太正常。”

他们的关系并不稳固，但他似乎总是忍不住想要露出本质的一角，他期待虞渺揭穿他漂亮外壳下混乱的本质。

会怎么样呢，以她现在的认知分析，应该会惊慌吧？会被讨厌吗？

“是很不正常！”虞渺思来想去也不知道他究竟算是什么生物，但她已经认栽了：“不过你至少，要是个人样。”

虞渺回想自从做任务以来的每个世界的经历，有预感他不会是什么好人，她戳了一把谢临聿的脸颊：“这个……也是你自己的样子吧？”

飞剑的破空声和谢临聿的笑声混合在一起，利剑击穿了层层叠叠的云，他伸手握住了悬挂在空中的太阳，天地在片刻间变得昏暗，金色的圆球被掏出一个巨大的洞，他把翠绿的晶石送她：“你看到的就是我的样子，外表和内核，你都已经看过了。”

噼里啪啦的碎裂声穿来，镜面破开了。

他们又重回黄沙之上，但那片翠绿已经完全消失了。

谢临聿还没来得及敛去恶意和畅快的神情，就发现虞渺已经目睹了他的表情并且笑弯了腰，连续的笑让她上气不接下气，几乎要站不稳了，他连忙扶住她：“你笑什么？”

“笑你、哈哈哈、”虞渺一边靠在他身上换气一边忍不住继续笑，“你真是，一点没变。”

虽然说过要忘记一切再重新相识一次，但是虞渺也没有想到会这样戏剧——

不管是自以为是个人类、疑神疑鬼的自己也好，还是三番五次说被攻击了，却心软不能把她怎么样的谢临聿也好，都相当搞笑。

他们几次吵架差点成为敌人也完全不是她设想的道路。

再度恋爱后时时刻刻想要暴露本质的样子也和之前一样。

仿佛胜券在握的谢临聿突然意识到，有什么超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他不自觉地低下头来，然后虞渺掰着他的下巴亲了一口。

这一系列动作熟练到谢临聿心慌：“我们之前是……？”

“还没想起来吗？”虞渺把他说的话都还给他：“你不会到现在还以为我们之前不认识吧？”

这回轮到谢临聿不解了：“？”

破碎的镜面世界里飞窜出来的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还在不要命地向他们奔涌过来，虞渺看谢临聿一脸疑惑，拉着他一步凌空，空间在他们脚下扭曲变形：“走吧。”

他们三两步就离开了那个世界，重新回到黑暗的宇宙里，流光溢彩的透明巨大树木和搅毁一切的黑洞相隔的距离其实很远很远，不过这个距离很好——他们不至于在认识之前就因为互相争夺空间而产生矛盾。

这算是久别重逢还是什么？

虞渺拉着谢临聿坐在她本体的树杈上，长长的枝条摆呀摆，卷起一个圆溜溜的发卡递给谢临聿——就是曾经他送给虞渺那个太极图一样的发卡。

这是谢临聿的记忆。

“想起来啦？”虞渺歪头看他，“再来一次还是喜欢你。”

而回答的人说：“好像是久别重逢。”

他再一次为她倾倒。

谢临聿轻轻捉住她的一缕卷发放到唇边碰了一下，他俯身迫近过来，温热柔软的触感落在虞渺的眉间、鼻尖、唇角、耳边……

耳尖被咬了一口，虞渺听见他含糊不清地问：“可以吧？”

金灿灿的眼睛好像要燃烧，他不再是冰凉的太阳——

虞渺揽上他的肩颈，指腹滑过脊椎触到了背脊上的紧绷，心跳好像也要被点燃。

一部分长长的卷发沿着粗壮的枝干边缘落下去，被别在衣领上的233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一阵天旋地转也被吊到了半空。

倒霉的233只觉得疲倦：这种工作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但当233突然发现自己被屏蔽的时候，知道了一件事：这世界上，没有糟糕的工作，只有更糟糕的工作。

等小情侣的私人时间结束，被屏蔽了很久的233终于扬眉吐气，以为自己不用再经历这种电灯泡工作，却听虞渺说：“不如我们去别的世界再玩一玩吧？”

（从第34章开始是一切真正的开端，1-33章其实相当于男女主双失忆的超大型番外；全文写文后还会随机掉落番外，番外目前写了人鱼篇——男主是人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