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的轻云薄雾缓缓流动,她感觉不到却能想象得到那雾气经过身边一定带着股凉意,脚下巨松树根影影绰绰,仿佛置身云端。
“桉闻,你说,云海深处是不是有仙人?”
“青姐,你竟然也会相信这些传闻,哈哈哈。
不过,我希望是有的吧。毕竟,世人皆苦,有人能救世这个念想,总是好的。”
“是啊,世人皆苦。”
齐桉闻看她不再言语,沉默许久,再次提起话题问道:“青姐今天的情况好点了吗?”
“嗯,昨天的伤处好了很多。”却绝口不提今天新添的伤痛。
其实,落青黛自己都有些惊讶自己,竟如此倔强,她一向知道她是吃软不吃硬的性格,但不知道硬碰硬她能这么倔。
其实最开始,柳夫人也算好说话的,只是,从小淑花、六婶子、请她的方式和之后的落筝,以及让她同意留下来的方式都让她的心越来越沉。
在还没看到他们让她留下来做什么,就把自己落入现在这样的境况里多少有些不明智。
但她其实很害怕,一旦一只脚不小心踩进泥坑里,往往想再出来就难了。更别说,就算真的能出来,也会带出来一身臭不可闻的烂泥。
如今只能尽可能的多打探一些消息,从现状来看,跟她频繁接触的只有那个少女,可那少女,却有些难搞,她到底要不要冒险试一下呢?
试一下到底身处在什么地方,要不要去潭边看看,里面是湖水还是泥坑,她有些犹豫。
还是要尽快提升自己的能力,今天那少女的话还清晰可闻,别人是找不到这里来的,那她想办法找出去的可能性会不会更大一些。
“对了,我昨天回去试着练了那个心法,还有些地方有些不明白,就是......”
“嗯,你说......”
天际边,夕阳渐渐不见了踪影,一个身影在云巅树顶呆了很久,直到第二日的朝阳再次升起,已经将落青黛送回去睡觉的齐桉闻才活动了下身体,站起身朝山下跃去。
-
噔,噔,噔,
听着熟悉的马丁靴走路声音,落青黛迅速从心法修炼的状态下转醒。
“落医生,早上好啊,今天有答案了吗?”青春洋溢的声音瞬间萦绕在她这个小小的房间里,因为空旷,甚至还有些细小回声。
她心里犹豫着,要不要按昨天想的那样冒一次险。
那少女看她没回话,有些兴趣,开心说道:“落医生是要答应了吗?这就对了嘛,非要吃些苦头才松口,何必呢,反正早晚得答应,你早早答应了,早早得到好处,我也能早早去给柳妈妈交差呀,多好。”
兴致勃勃地来到她面前,那少女一脸认真问道:“怎么样?同意了吗?”
她最终下定了决心,“嗯,可以,只是,我要清楚,你们到底让我做些什么?”
“这都好说,来人,给她洗漱换身衣服,我去复命,你乖一点,等会儿会有人来带你去你以后工作的地方。”说完,那少女转身走出去了。
过了没多久,一个人再次走进房间。
“何力。”
她看着眼前的少年,那少年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仿佛一点也不奇怪她还记得他。
何力推进来一个轮椅,走到床边,要将她扶上轮椅,她刚一动,右腿传来钻心的痛。
最好别让那个人落在她手上,否则她一定要将这些原原本本地还回去。
她一咬牙,没管何力扶来的手,一下子撑着自己,坐在了轮椅上。
“走吧。”
“等等,眼罩。”
出了门,一路拐拐绕绕,还坐了很久船,似乎上了另一座岛。
她嗅着空气中的味道,还是一股子海腥味,除此之外,有一丝丝淡淡的花香味,只是这是什么花,她一下子想不起来。
紧跟着,被推着走了好远,来到室内,眼罩被取下来。
她抬手遮挡光线,眼睛一下子从黑暗到光亮还有些不太适应。
将手放下后,眼前的一幕让她的心仿佛被猛地揪起来再狠狠地揉捏,完全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高大的简易工厂房下,一个个密密麻麻的小栅栏间里,关着数不清,或大或小,身有残缺的儿童,有的缺了手,有的缺了脚,有的缺只眼,有的躺在床上胸前腹部满是缝合伤口。
厂房各个出口处站满了巡逻的人。
栅栏间的地上放着两个盆,一个是空的,另一个大部分是空的,少数有些盆里少少的剩了些水。
栅栏里的孩子们,原本各自游荡各自的。
此时因为她的突然闯入,这些呆滞麻木的眼睛齐齐转向她,一张张木木的脸配着空洞洞的眼神,让她的手脚瞬间麻木,无法动弹。
所幸,她现在是被推在轮椅上的。
落青黛的手攥得死紧,牙齿打着颤,极力平复自己,却没办法。
眼前这一幕,简直就像是将当年孤儿院里的场景放大放惨了很多很多倍。
“这些孩子…”
“不需要问,从你踏进这个大门开始,你就已经没有离开的选择了,他们不会让看见这里的人活着离开这里的。”
她回头看了何力一眼,见他这么多次,第一次听他说这么长一段话,却恨不得从来没听到过。
“你们到底让我干什么?”
何力没再说话,带着她穿过不知道几个工厂房和卫哨关卡,来到了与前面那一片截然不同风格的园区。
整洁干净,楼房林立,设施齐全,她被推进其中一栋别墅里。
到了地方,何力才再次开口,“一楼有药房,缺什么告诉我,你先好好养伤,稍微好点,让你做什么会告诉你的。”
落青黛就此住下,一个月后,她的伤基本不怎么碍事,何力再次来到她这里。
一见面,给了她个工作名牌和电话,冷声说道:
“从今天起,你日常负责7区D厂崽子们的医疗问题,别让他们死就行,若是有其他额外任务,我会直接下达给你,照办就是。”
她心里那根筋依然紧紧绷着,没到最后一刻知道要做什么,她没办法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