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符对人体也没什么大碍，她不会也不准备学太阴狠的符，怕被反噬。
只不过，如果被贴符的人原就脾气不好，戾气重的话……
那极有可能被周围本就看不顺眼的群众给路见不平拔刀教训。
“我会交给你们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陆晨认识那两个人牙子，也知道他们的老巢，等会儿负责带路。”
“但他们见过我，肯定会提防。所以等会儿到了那里，哲远敲门，趁机接近他们，我会偷偷把符贴在他们身上。”
“别担心，一旦有什么突发情况，我来处理。”
“真的吗？！我们要去惩恶扬善了？”
萧哲远两眼亮晶晶的。
陆晨没说话，但他紧咬着牙，看起来也有点跃跃欲试。
莫念月笑了：“没错，他们伤害了人，做了错事，既然没得到惩罚，那我们就替天行道，小小地惩戒一下吧！”
……
三个人抹黑出去，很快就顺利地完成任务。
大家都心里砰砰直跳，紧张又激动。
回到家，莫念月看着这两个脸蛋红红，双眼还在冒贼光的小男孩，忍不住一手摸了个一个头，再揉了一把头发：
“好了，报仇了，这事翻篇了，赶紧睡觉去吧！小孩子家家的，再不早点睡，长不高了！”
萧哲远呵呵笑着，拉着神色复杂的陆晨上了楼。
至于被贴了好几张符的那汉子和妇人，明天会有什么样遭遇，是好好走在路上就被人骂了，还是吃个饭跟隔壁桌吵起来被一顿打，甚至天黑了被人套麻袋拖小巷子里揍一顿，这就不是她能控制得了的了。
反正不会有什么好事就对了。
……
晚上耽误了会儿，今天的符还没画完，莫念月便再熬了会儿夜。
刚准备睡觉，突然听见外面传来“轰隆隆”打雷声，下大雨了。
莫念月一愣。
她知道，未来的大反派陆晨，有个不为人知的弱点，那就是从小害怕打雷。
生母尚在的时候，有人陪他还好。
但生母病逝那天，也是电闪雷鸣，狂风暴雨。家里每个人都在哭，都在奔忙，没人管他。
自那以后，他更害怕打雷了，到了一种病态的程度，如果没人陪着，可能整宿都睡不着。
显然，之前王婆子短暂充当过这个陪伴的人，所以他才那么亲近王婆子。
这还是她当初为了攻略他特地研究发现的。
莫念月有点犹豫。
今天初见他时，她心里不是没有闪过不爽和反感。
老鼠的事情虽然过去很久了，但她心里还没翻篇，还是耿耿于怀，没有原谅他。
但又得知他现在这么惨……
她突然就狠不下心把他拒之门外。
后来看到他伤痕累累，更是真心实意地生气。
她好言好语哄着，上赶着攻略的人，虽然是个小没良心的白眼狼，但凭什么让别人给欺负去了？！
她再怎么生气，再怎么失望，也没真动手打过他啊！
再怎么说，他的确还只是个未满六岁的孩子。
她都放弃了扮演荼毒虐待他的后妈，给他自由了，那他的未来也绝不应该被某个死老太婆毁了。
她不允许，也无法坐视不理。
而且，说不定经此一事，他能改好，转而向善了呢？
莫念月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
……
莫念月手里举着蜡烛，轻手轻脚上了阁楼，推开门，慢慢走了过去。
果真发现，陆晨没有睡在床上，而是蹲在墙角，缩成一团，头埋在膝盖里，双手紧紧捂住耳朵。
远远看去，真的就小小一只，孤独，无助，可怜。
莫念月感觉心脏被人揪了一下。
她在他面前蹲了下来，轻轻碰了碰他的手掌。
陆晨吓了一跳，抬头看来，眼里全是惊慌失措。
莫念月放低了语调：
“你睡不着吗？正好我也睡不着。雨下这么大，雷声这么响，我有点怕。”
陆晨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转瞬即逝，又变成了狐疑：
“真的？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怕打雷？”
莫念月：“……对啊，我得等雷声小一点才能睡着，就上来看看孩子们怎么样。你该不会也是害怕吧？”
“呵，怎么可能！我只是……认床而已！”
来了，那熟悉的死鸭子嘴硬。
莫念月弯弯嘴角：“那就好，反正都睡不着，不如你陪陪我呗！你胆子大，有你陪着我肯定就不怕了……”
陆晨的小脸变红了，憋了会儿，最终让步道：
“那你就在这里坐着吧，我陪不了多久，就要睡觉的。”
“行，你先回哲远床上躺着，我就坐在这边。”
陆晨硬着头皮睡了下去。
莫念月把椅子搬到床头，放低声音说：
“你别管我，先睡吧，只要有人在旁边我就不怕了。”
陆晨点点头，勉为其难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窗外一道闪电落下，照亮了房内，接着是“轰隆隆”一阵响雷。
莫念月眼疾手快，在看到闪电那一瞬间，伸出手帮陆晨捂住了耳朵。
陆晨的手慢了一拍，只好慢慢收了回去。
莫念月凑近了说：“小的时候，每次打雷，母亲都会帮我捂住耳朵，这样声音小多了，我就不那么怕了。”
她说话声很轻，也不晓得他到底听到没有。
但过了两秒，陆晨突然说了一句：“我才不怕。”
莫念月无声笑了，拿大拇指轻轻摩挲一下他的头发，说：“我知道，快睡吧。”
兴许是今天经历了太多，真的太困太累，没一会儿，躺着的小人儿就传来了深长的呼吸声。
雷声还在继续，偶尔响声还是很大，莫念月的手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
隔音效果不错，陆晨没有被吵醒。
倒是旁边睡着的萧哲远听到雷声，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似乎看见有亮光，定睛一看，倒吸一口冷气。
莫念月赶紧口型示意：“嘘！”
萧哲远看了看她捂在陆晨耳朵上的双手，心下了然，点了点头。
莫念月笑了笑，示意他继续睡。
萧哲远闭上眼睛，心里突然有点苦涩，也有点嫉妒。
月姨刚刚看陆晨的眼神，太温柔了，比平时对他们说话还要亲切得多。
整个人像在发光。
就像……娘亲一样。
虽然他已经记不清自己的娘亲长什么样了，但这种神态他似乎并不陌生。
怎么看起来，这个新来的小男孩陆晨，跟月姨的关系没那么简单啊……
陆晨来了之后，会给他们的生活，会给他带来怎么样的变化呢？
他今天自作主张救了个人回来，也不知道以后到底会不会后悔……
……
这个问题三天之后就有了答案。
萧哲远的确有点后悔了。
这个新来的家伙，太爱耍心机和小聪明了。
也太能争宠了！
他来了这几天，月姨的心思几乎都在他身上。
给他置办了新床，新衣，新被褥，新书本。
给他买来治疗淤痕的贵重药膏。
担心他不适应，特地叮嘱小五小六还有自己多照顾关心他。
还亲自下厨，做了他最喜欢的菜！
但是陆晨是怎么做的呢？
得了新衣新书，明明很高兴却绷着个脸说：“又要上课，真麻烦！”
月姨买的药膏，只见他涂过一回！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拖着不痊愈，好让月姨对他心生怜惜。
仗着是新来的，没少让大家帮他做事。
这就算了，可月姨亲自做的菜，他居然把胡萝卜都挑出来，偷偷藏在碗底！
还教坏小五小六，调皮捣蛋，每天玩得一身泥巴。
更可恶的是，他从不喊“月姨”，每次都用“喂”指代。
萧哲远忍无可忍，把莫念月叫进了房间，关上门开始告状，把看到的，一五一十告诉了她。
莫念月面露讶色，其实心里门儿清。
她全都看在眼里，本想多给陆晨一段时间过度熟悉，却没想到萧哲远看不下去了。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他实话：
“哲远，你能来告诉我这些，我很高兴，也很欣慰，有事你不憋着，而是选择说出来，我觉得你很信任我。”
萧哲远没有料到她会这么说，有点不好意思，眼神看着地面：“这个没什么……”
“陆晨是我前夫的儿子，但他不认我这个后妈。我之前离开了，就没想过再去管他。”
萧哲远瞪大眼睛，居然是这样？！
“但既然阴差阳错又遇到了，他又处境艰难，就算是一个不认识的小孩，我也会帮忙的。我知道他这几天表现得不好，可能因为他还在适应。”
“但你反应的这些我也会去跟他说的。别担心，你，小五小六，在我这儿跟他一样，都很重要，我都一视同仁。”
萧哲远鼻子一酸，点了点头。
……
莫念月让他把陆晨叫了进来。
像教导主任一样，开始跟问题学生谈心。
她先把这几天观察到的事实说了一遍，看陆晨哑口无言，话锋一转：
“怎么样，你想通了吗？是想留下，还是离开？”
“什么？！”
陆晨红了眼眶。
他就知道，如果他露出真面目，她又会讨厌他，不要他，赶他走的。
莫念月看他误会了，赶紧说：
“我只是给你一个选择。你要是想走，我可以给你一些钱，让安全你离开此地。当然，你要是想留下，我非常欢迎，但有的事情必须得聊清楚了。”
陆晨低头，闷声不说话。
莫念月语气温柔，态度坚定：
“我知道，你这几天故意调皮捣蛋，是想试探我的底线，看我是不是真的想收留你，对吧？不用这么复杂，直接问我不就好了？”
陆晨猛地抬头看她，被看穿了？
“上次你关了我三天，最过分的是又拿老鼠吓我，这件事情我的确还没有原谅你！”
陆晨垂下眼睛，紧咬牙关。
“不过，你要是好好道歉，以后保证不再恶意伤害别人，我就考虑原谅你。”
“你在这里呆了三天了，相信也看到了，我也改了不少。之前只知道强硬地逼你学习，逼你快点改变，那样不对，抱歉。”
陆晨震惊地看着她，不敢相信她居然说了抱歉。
“但做的不对，认个错，之后改正就好了。你觉得呢？”
陆晨百感交集，拳头捏紧又松开，过了良久，才憋出了一句：“对不起。”
莫念月心头一松，这孩子总算还是有救啊。
她走过去蹲在他面前，笑着说：
“我知道你是真心的认错。好了，我原谅你了。你想留下吗？”
陆晨抬起眼看她一眼，又有点不好意思挪开视线，小声说：“想。”
他是真的知错了，她愿意原谅他，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的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他暗暗发誓，以后绝对不再惹她生气。
莫念月对着门口喊道：“哲远，把小五小六都叫进来！”
陆晨有点吃惊，没想到萧哲远居然一直在门口，也不知道听了多少。他也立刻猜出来是谁在背后告状了。
他朝萧哲远白了一眼。
萧哲远没睬他。
等四个小男孩都到齐了，莫念月宣布了决定：
“从今天开始，陆晨就正式加入我们的大家庭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现在讲一下我们的家训。”
“第一，爱护家人。”
“小六，你说说看，谁是你的家人？”
小六想了想，用糯糯小奶音答：“阿婆，月姨，哲远哥哥，小五哥哥……还有晨晨哥哥！”
陆晨心里一紧，鼻子也酸了。
“说得很好！第一条就是要保护家人，不可伤害家人。还有你自己，也是你的家人。所以任何时候都不可自轻自贱，更不能自戕自残。记住了吗？”
莫念月神色凝重，几个小孩听得都是一愣。
萧哲远先点了点头，其余几个也跟着点了头。
莫念月很满意，继续说：“第二，活到老，学到老。”
“其实考试考得怎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过程中你学到了什么。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要始终保持一颗谦虚向学的心。”
“能做到吗？”
“能！”
四个童稚的声音依次响起。
“第三，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君子先修身，再齐天下。”
“将来长大了，如果时运不济，或者遭遇挫折低谷，切记要保持初心，不可作奸犯科，同流合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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