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这样还不如让我吃了呢。”
我懂她的意思，她想缓和一下我的情绪，不是真的想吃掉。
“那我不就一点也得不到了。”
我很难受，胸腔里像有一口气堵在了我的喉咙。
“难受就哭出来吧。”
她拍拍我的背，动作像极了当年的母亲。
这周围安静极了，除了偶尔有几只鸟在啼叫，还有树叶沙沙的声音。
“我没有妈妈了。”
“没事儿，你还有其他的家人呀。再不济，还有我呢。”
“姐姐，你的妈妈呢？”
“他们呀，被法师杀死了。而我也因为某种原因不能离开这里，只能在这修养一下。”
“那群法师真可恶。”
“是啊，在这里的日子可苦了。”
“你要在这修养多久？”
“少则几十年长则几百年吧。”
她轻飘飘的一句却让我吓着了。
“几百年？那你不都变成老妖怪了，就像大人们说的那样。”
“哈哈哈哈，你猜猜我活了多久？”
“几百年？”
“嗯......有点接近了，正确的答案是......秘密！”
她用手摆了个嘘的手势。
什么嘛，又来戏弄我。
“那祝你早日出去吧，我也想去外面。”
想去外面看看那个可以让妈妈自由飞翔的世界。
“等你长大了，就带你出去玩，怎么样？”
“好啊，一言为定。”
我们俩开心地坐在这树杈上，谁曾想，这树杈也会断。
“哎呦！”
我痛得大叫，站起身，拍了拍我的衣服。
神仙姐姐倒是身体灵活得很，一下就站得稳稳当当。
望着天边的月亮正圆，云层淡淡的像一层纱，笼罩在夜色中。
“这大晚上的，景色正好，要不要做点什么？”
她神神秘秘的。
“做点什么？”
我有点害怕，难道是要？
“走，我们去摘野果。”
“......”
那个晚上的果子很香，我好久没有吃到过这样汁水丰盈的果子了。
也许是因为那个湖吧。
蛇仙姐姐会在湖边设下屏障，一般的人好像都看不到这些湖水，但不知为何，我也能看见。
要是能把这些水带回村里，我们的日子就能好过一些了吧。
“蛇仙姐姐，再见，我该走了，要不然父亲该找我了。”
“嗯，我的名字是伊利亚斯哦。再见了。”
我特地留了些果子，准备给受伤的父亲吃。希望他能快快好起来。
父亲吃到这果子的第一句话就是这汁水好多。
父亲问我在哪里摘的果子，我说就在不远的森林处。
他顿时脸色一变，让我以后不要再在晚上到处跑了。
又过了很多天，父亲说要把我卖给别人家。
就为了换那么一些吃的。
意思是我是个没用的小孩吗？
哥哥也低着头，不敢看我的眼睛。
家也不再是家了。
那天晚上我又来到了那个湖边。
她也看到是我，立刻出现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所有的泪水都只能在这个湖边流淌。
“父亲要把我卖掉换粮食。”
她蹲下来拍拍我的背，她掌心的温度好暖好暖。
“没事，我有办法。”
第二天一早她就出现在村庄，浑身上下看着就不是普通人，她显现出来自己的蛇尾和人身，依旧像个仙女。
“我是神女伊利亚斯，今日我来告知诸位，只用献祭一名男童就可以获得几年内都用不完的湖水，前提是这名男童性格要好，要能讨得我欢心，否则我还会再来。”
村民们显然都不相信她说的话，台下胆大的便开始问起来。
“你怎么能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诸位请看。”
伊利亚斯手拿着一块蓝色的宝石。从里面不断散发出水波纹的光芒。
接着，她将蓝色的宝石对准那口枯井，井里突然就充满了水。
有胆大的人上去尝了一口。
“是真的！不是咸的水，是淡水。”
这下村民们开始起哄了，大家正在商量要献祭哪个男童。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丑恶的嘴脸在这样的话题中越发显得丑陋。
有眼尖的人看到了这蓝宝石，使用一次过后，这蓝宝石感觉像变小了一点。
“伊利亚斯大人，您是想用宝石换我们村的一个男童吗？”
“没错，这个宝石里蕴含的水元素能量超出你的想象。用个几十年不是问题。”
伊利亚斯望向众人，见他们都迟迟不回应，便说只给他们一天时间考虑。说完，便嗖的一下用魔法飞走了。
众人看到她只觉得惊奇，在这大山里的人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神仙下凡。
但她并不是什么神仙，只是一只道行很高的蛇妖罢了。
隔天我睡醒，哥哥就把我绑起来了，他说只要我能讨得那个伊利亚斯神女的欢心，全村人就都有水，让我不要那么自私。
我不知道哥哥从哪里得知我很自私。
是我自私地拥有父母的爱吗？
我从未与哥哥争夺些什么。
我也从来没有说过我不愿意，但他们似乎已经默认我会反抗。哥哥绑我的手绑得很紧，我再多动一下，都感觉要被绳子把手划伤。
我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们，一个两个都是嘴上说着这是我的道德，背地里却又做些不道德的，残忍的事情。
他们撕下了那层伪善的面具。
我被绑起来了。
听着他们说的话，我只觉得讽刺。
“马上就有水能用了，这不多亏了他们家那个小儿子。”
“你倒是说得轻巧，怎么不把你家那小儿子送给神女呀？”
“哎呦，我家那小儿子皮得很。一定讨不了神女欢心的。你看这孩子长得也还可以，神女应该会喜欢吧？”
“你瞧你，有水了就行，管他是谁家的，反正我家没有儿子。”
山路很颠簸，但哥哥却走得异常坚定。可能他知道他要带领村里人过上好日子了吧，虽然代价是我的命。
哥哥再也没有看过我一眼，想必父亲也不会。我早已是那个已经被卖掉，换取几十斤粮食的人。
再后来他们把我丢进了水里，伊利亚斯姐姐把我救了起来，从此我便再也没有回过那个家。
而他们也如愿以偿，得到了几十年都用不完的水。
“那你要不就跟着我吧。”
“好。”
我颤颤巍巍地答道，现在也就只有姐姐收留我了吧。
姐姐她平时住在水下面，为了让我也能呼吸，她也给了我一块蓝宝石，让我放在身体里面。
果然，我可以像鱼儿一样游泳了。
她给我好多水里面的宝物。
饿了就吃点鱼，但姐姐说她不喜欢吃鱼，她喜欢看花。
我便找了些种子，洒在了湖边的泥土上。
我给她做了个小神龛，我学着城里木匠的样子给她弄了一座石像。
只有我们两个人会去供奉。
有一天我跟姐姐说。
“能不能在陆地上弄一个房子，水里面湿漉漉的，我总是不好写日记。”
她答应我了，她用魔法在神龛附近造了一个小地下室。那里面有很多的纸和墨水，还有一个书桌和小床。
再后来我长大了，但姐姐的容貌依旧没有变。
有一天哥哥回来了，带着一帮人，我看得很清楚，是一群法师。
“把我弟弟还回来，你这个妖女！”
“我怎么成妖女了，我不都给你们水了吗，你们还不感谢我。”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群法师把姐姐击败，最后被捆到村子中央。
“你们不要伤害她，她是一个很好的蛇仙姐姐。”
我哭着向他们大喊。
“这孩子怕不是被这个魔物给蛊惑心智了，快给他检查一下。”
“我没有！”
由于情绪太过激动，我被他们用法术弄晕了。
醒来再看到哥哥已经是几天后了。
“哥哥，那个蛇仙姐姐怎么了？”
“她啊，命不久矣，活该，谁让她要献祭的？”
“可她明明......”
没有伤害我啊。
后半句话，我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我要是说了，他们会认为我是被蛊惑了吗。
哥哥他变得好陌生。
我发了疯地跑去门外，哥哥也不拦我。
等我再次见到伊利亚斯姐姐，她已经......
她那光鲜亮丽的鳞片已经被所有村民拔光，应该是拿去卖钱了吧，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她整个人灰尘扑扑，嘴角还有着淤青，却仍向我说一句。
“早啊加雷斯，你醒啦？”
用她那早已伤痕累累的身体。
我不忍心继续看下去，鲜血是半凝固的状态，手脚被捆绑住。
“姐姐你怎么了？我替你松绑。”
我极其快速又小心翼翼地替她松绑。
她身上已经没有残留的魔力了，想必受到了非人的虐待。
“没事，你还好吗？”
由于鲜血的刺痛，她的眼睛只能半眯，但视线一直停留在我身上。
“没事，倒是你......”
我该怎么救她。
“放我回水里吧，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湖。”
她的声音颤颤巍巍，总让我觉得一碰就碎。
“好。”
我只能抱着她，一步一步地走到那个湖水边上，沿路的石子很多，山路崎岖，我却没有了当初的胆怯。
终于跨过泥泞，我把她轻轻放下。
她回到水里了，身体变成了蛇的模样。
我也回到了水里，由于蓝色宝石的功劳，这湖水倒成了我们俩的庇护所。
我发现了，伊利亚斯额头的那颗蓝色宝石不见了，她是缺少魔力吗。
纵使再无知的我也知道了，那块蓝色宝石和她的命息息相关。
我毫不犹豫地把我的宝石从身体里引出来，伊利亚斯教过我这些。
“给，快用上！”
“那你就不能到水下了。”
“你的命最重要。”
伊利亚斯拗不过我。
“好。”
失去宝石的我瞬间开始感到水流冲进了我的耳朵，耳膜有种胀裂感，水下高度缺氧，让我快要晕过去。
获得宝石的她却感觉恢复了少部分的元气，直接变为人形，慢慢地吻上了我的唇。
有着姐姐给我输送氧气，我整个人好多了，就是脸有点红。
最后她把我抱上岸，我上岸先吐了一嘴的湖水，里面有泥沙刺得我喉咙疼。
“唔，谢谢姐姐，咳...咳。”
我再次认真看清她的时候，她身上的伤好了很多，起码是从外表看不出来的程度。
只是他的视线盯着我有一些奇怪。
“我们做个约定吧。”
她冷不丁飘出来这么一句话。
“什么约定？”
“我先问你几个问题。”
“你希望我杀掉这村里所有的人吗？”
“我......”
我回答不出来，村里的人都很可恶，他们伤害了姐姐，但是把他们全部杀掉未免也。
“好，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希望你活下来吗？”
“我？活下来是什么意思？我不是活得好好的嘛。”
“没有了那块蓝色宝石，你不可能永远和我在一起。最好的办法是回到你哥哥那边，他通过剥削我获得了他想要的地位，不是吗？”
她说得没错。
我没有资格再和她站在一起。
“好，那我会回去。”
“最后一个问题。你有喜欢过我吗？”
她望着我的那个眼神，我至今还记得。
是不舍，是怜惜，是相爱而不能相见。
“我......”
“好了，我懂了。那我们......”
“不，你什么都不懂！我是有那么一点喜欢你。”
我拼了命地想为自己辩解，我不想让从今以后我们俩再也不会相见。
“真的？”
她的眸子仿佛有种奇妙的魔力，只要让我一盯着看就情不自禁。
“是真的又怎样，我不讨厌你，甚至可以说是喜欢。你漂亮温柔，会带我抓鱼，会带我摘野果，你会安慰我，你还会......总之就是你很好,我很喜欢你。”
我承认我有点心急了，我一直以为我们之间亲情的伪装可以持续一辈子，我不想失去她。
我一股脑的自顾自说了一大堆，也不知道她听进去了没有。
她转过身去了，我看不见她的表情。
怎么办？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那我们回到最初的话题吧，我们做一个约定。”
“你说吧。”
“只要你活着，我就永远不会伤害这些村民。”
“没问题。”
“那我也有一个约定，只要你活着，我就永远不会离你而去。”
当时我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在我多年后再次想起时却发现它就像一颗子弹，击中了未来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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