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州临时朝廷组建得匆忙,每日铺天盖地的政事让朝臣们踌躇满志的同时,又紧张不已。而陆逊受重伤的消息,更让今早大朝店里的气氛紧张到极致。
裴思涵正襟危坐在龙座之上,是的,她已经不耐烦继续用小皇帝装点门面了。
这几日,她还未从找到女儿的喜悦中走出来,就不得不再次把目光投向这片风雨飘摇的山河。
她目光向群臣扫去,看到不起眼角落里的江晏,他虽一直默默地站着,可身上却自有一番浩然之气。
她不禁微微皱眉。
几日前这厮刚与老成国公相认,成国公立马上书请封他为世子,正是需要团结世家的时候,区区一个世子之位给了也就罢了。
偏那褚老头又向自己举荐他,不得已便授予了这小小的正七品升授宣议郎予他,当然,江晏后期是如何凭借自己才能一步步取得她的信任与赏识,官至二品,此又是后话了。
“江晏,如今的形势,你有何见解?”
这话问得宽泛,稍不注意就答不知所云。
江晏坦然自若,从角落里平稳行至中央,又躬身向前,声音冷静,带有一股强大的穿透力一番慷慨陈词,让在场所有人对这个从乡野间走出来的世子刮目相看。
裴思涵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的光芒。
这厮倒也有几分真才实学,且刚才一番话,想来是平日间便思虑许久了的,断不能在短时间内想出如此周全的计划。
更重要的是,契合了她不日北伐的计划。
随即,她抬眼看向年家家主,“安国公和世子陆舜华还留守在北方,生死未知,安定侯现在医治得如何了?”
“启禀殿下,犬子月溶说安定侯性命无恙,只是还在昏迷中,等醒过来就好了。”
裴思涵此问,不仅是表示自己对功臣的看重,也在给在场的人以信心,只要安定侯无恙,北伐躯干西番人的胜算又多了几分。
此时,被整个朝野关注着的安定侯陆逊,正在做一个奇怪的梦。
他在梦里,走马观花地回顾着自己的一生。
梦的前半段是熟悉的,母亲是别人送给父亲的歌女,不得宠,嫡母不管后院的一应事务,却架不住受到安国公其他小妾的欺负与陷害,母子俩整日生活在饥饿和恐慌中,幸好有个小姑娘时不时来看他们一下,却也无济于事。
梦的后半段却有点出乎自己意料。
梦里,跟他们有交集的小姑娘不再是年幼时的许娇,而是个古灵精怪的从后院的狗洞爬进来的小丫头,找他玩,给他带吃的,在她的帮助下,他的娘亲竟比自己记忆中的多活了好几年。
没想到一生孤苦的母亲也会发出那样的笑容,他不觉流下了眼泪。
后来,他才知道,小丫头自己也只是隔壁宰相府的庶女,过得十分不容易,好在她们母女天性乐观,她那茶商出身的娘还会鼓捣些独特的吃食和神奇的方子。
他喜欢极了那小丫头,好不容易长大可以谈婚论嫁,尽管嫡母想将许娇许配给自己,可是他还是一意孤行要娶那小丫头。
这耗尽了嫡母的最后一丝耐心,倒是那许娇对他的献殷勤更加频繁,让他烦不胜烦。
好在老安国公还愿意给他机会。
同意他进入军营,跟在那惊才艳绝的嫡兄后面做些事。
可刚把小丫头娶回来不久,就见她被人明目张胆地欺负。他蓦然发现,自己成长得太慢了,于是他参加了征讨西北的远征军,想拼命为她挣个诰命。
离家三年,军功是挣到了,心爱的小丫头却早就不在了。
他疯了一般的去调查,结果多可笑,她们母子,竟然只是因为许娇的争风吃醋而死。
说到底,罪魁祸首还是他。
梦的最后,许娇是被他一刀一刀凌迟了的,可是,无论如何,那个爬着狗洞来见她的小丫头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心痛无法自拔。
几天后,陆逊终于醒了,梦里的悲伤和身上的伤口抽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陆青看他滴水不进地沉思了一整天,还是忍不住将长公主要重罚许娇的事告诉他。
他只是淡淡道,“知道了”。
便屏退陆青,不顾身上重伤,独自策马去了南州行宫的方向。
十几天后,还得意洋洋的西番人惊惶地发现,那个杀神陆逊,又回来了!
大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