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那是柳州城!”
江柏激动的声音传出,众人才惊觉,经过又一段时间的长途跋涉,他们此行的终点,柳州,就要到了。
看着人群中一路走来的乡亲们,有的背着幼儿,有的搀扶着虚弱的妻子,有的背上背着破旧的背篓,里面是一家人的生计。
经过几个月的昼出夜伏,所有人都变得又瘦又黑,而此刻,每一张疲惫的脸上,都闪着强烈的决心与渴望,他们真的,就要到柳州了!
赵村长激动得破了嗓音,“大伙抓紧把早饭吃完,我们争取今天太阳落下山之前,进到城里面去。”
人群中一两个爱开玩笑的汉子道,“大家伙慢点吃,你们看,这柳州庄稼青青,土壤肥沃,要是进不了城里,咱们就在这附近的山坡上开垦块地,搭两间木屋,日子不就慢慢过起来了嘛,哈哈。”
“嘿,你小子,别嘴贫。”
赵村长笑着打断了他,“知道你是想大伙不要心急,慢慢吃早饭。但是这种玩笑话也只能说说罢了,听其他逃荒的人说,西番人就快打过来了,只有柳州这坚固的城墙才防得住嘞。”
那年轻人听完这话,除了骂一句:“这天杀的西番人”,慢慢也笑不出来了。
他们做梦都想着的,也只是凭借自己一身力气过个安稳的生活,怎么就这么难。
赵村长又适时安慰道,“大伙也别泄气,这柳州和咱们崇州不一样,官老爷们也管事,不会轻易让那些贼人进来的,咱们进去,就安全了。”
可是,现实很快就给了赵村长一巴掌。
“要进城,先交银!”
随着“咚——”一声铜锣声响,柳州城前喧哗了起来。
不就是交银嘛,他们身上也有个几十两银子,应该够了吧,当初在崇州,要交二两,现在这柳州,就算再交十倍,也是应该的。
这是逃荒众人普遍的想法,然而,他们在外面等了许久,尽管城门口一直吵吵嚷嚷的,但是并没有多少人真正进了城去。
这时,一个青年男人抱着孩子佝偻着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蹲在一旁的柳树下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狗儿呀,是爹没用,是爹害你娘被人抢走了,我的儿呀......”
苏禾见状,赶紧上前打听情况,“这位大哥,前面是怎么情况呀,你受伤了?”
对面的男人一抬头看见苏禾,赶紧紧张地往她后面看了看,看见她后面没什么人,好像松了口气似的,“妹子,你一个人?”
“不,我和家里人来的,想进城去,却不知道前面是个什么情况。”
“妹子,听我一句劝,别想着进城了。”
苏禾不解,“大哥,可是有什么蹊跷?”
男人忍不住抱紧了怀中的孩子,几欲落泪,“我和孩子,孩子他娘,也是和家里人一起逃荒来的,来之前,家中也小有银钱,哪知到了城门口,这些官差要价不一,我们家每人就要了五十两,家里人拿出了祖传的玉佩,才得到了进城名额,哪知,哪知....”
男人怀中的孩子哭了起来,男人熟练地哄着,也跟着落了泪,“哪知那些官差又变卦了,说要把我娘子交出去,才放我们进城,否则就要加价到每人一百两,我气不过,想带着娘子重新找活路,却被我家里人强按着,把我娘子交给了那些官差,堂伯怕我惹官差们不高兴,把我打了一顿推出来了......”
“简直岂有此理!”
那些狗官不是人,这男人的家人也是一群黑心贼!
“娘子,娘子你怎么还在这里呀,村长他们都挤到前面去了。”江晏一个搀扶江老太的功夫,就发现自家娘子不见了,他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找到苏禾,硬是花了点心思。
“正好,我也去城下会会那些狗官,这位大哥,您娘子叫什么名字?大概长啥样?”
那男人一听,顾不得满脸的眼泪鼻涕,“妹子,你有办法救我娘子?她闺名罗香枝,穿一身蓝色衣裙,头发用红头绳捆着的。妹子,刚刚让你见笑了,我只顾着一个人着急了,我也去城下,拼了命也要救我娘子。”
“那你孩子....”
男人面上闪过一丝悲怆之意,“这乱世,唉......要是真到了那一步,一家三口死在一起,也算是圆满。”
果然,城门不是好进的,这柳州城前的官兵,也比崇州的凶恶了几十倍。
苏禾等人才挤到城下,就看到为首的官兵看着江雪竹一脸淫笑,江岳等人拿出了之前从山贼手里收来的大刀,与这群官兵紧张地对峙着。
周围看热闹的人们早已自觉地向后退后了好几步,生怕血溅到自己身上。
“爹,赵叔——”
随着江晏的一声叫喊,那些官兵顺着江晏的声音看来,眼睛里迸发出野兽般的光芒,“又来一个绝色,哈哈哈,兄弟们今晚有福了。”
苏禾想都不用想就明白当前的情况了,那抱着孩子的男人偷偷扯了扯她的衣袖,“妹子,你赶紧跑吧,唉,别不是被你家人卖了就是被抓了,都怪我一头脑热,没劝你......”
江晏下意识辩解,“大哥,我家里人永远不会做出伤害我娘子的事。”
哪知男人都不搭理他的话,又对苏禾说道,“妹子,你这相公斯斯文文的,他保不住你的。”他话音刚落,前面刚刚对峙着的两拨人开始拼杀起来。
这些官差长期不事训练,尽管人多势重,哪是江岳这种战场拼杀出来的猛将的对手,渐渐地,他们占了下风。
“嘿,给爷来硬的,今天把杀光你全家,老子就白在柳州城混了。”
之前为首的官差狠狠吐掉嘴里被打碎的牙齿,对后面的人喊,“去招呼弓箭手,今天定要这群流民死无葬身之地!”
围观的百姓们都慌了神。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快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