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幸亏咱们家井里还有点水,快来泡泡脚。”江晏把手伸进木盆里试了试水温,招呼着苏禾。
“哎,这就来了。”
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缺水,他二人还能用这样大半盆水来洗漱,真真是奢侈极了。
江晏撩起袖子,轻轻地抬起苏禾白嫩的双足,仔细地给她按摩着脚底。
自从大雪那日以后,他渐渐习惯了这项工作,却不妨看到自家娘子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娘子,可是力道不够?”
“不,相公,轻重刚刚好,我只是在想,这要是一直干旱下去,咱们是不是得提早囤点粮食和水。”
“是呀,村里家家户户的余粮也只够撑几个月,明天我去县里看看吧。”
“嗯,趁着县里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物价都没大涨,不仅是粮食,还有药草,盐糖酱醋之类,都尽量多囤一点。”
囤多少不重要,要紧的是种类要齐全,到时候她还可以趁机把空间里产出的也混进去。想到这里,苏禾又道,“到时候咱们一起去。”
“那明天去跟奶奶他们说一声,顺便支取点银钱。”
“也好。”
夫妻两个说完,江晏一边陷入深思,一边小心翼翼地给苏禾擦拭着圆润的脚趾,极尽温柔。
待他也用剩下的水草草地洗过脚,二人静静地并排躺着,月光透过窗户,给周围所有的事物都镀上了一层银光,深深地刺激着人们的眼瞳。
今晚,注定又有不少人要失眠了。
听着自己娘子的呼吸逐渐均匀,江晏也沉沉睡去。
旁边的苏禾却睁开了眼睛。
这次的旱情来势汹汹,尽管江老头说几十年来他都经历好几次了,可自己多做点准备总是没错的。
往井里注水,收割空间里的粮食,采摘山林里的樱桃......不知不觉就忙到了黎明。
“老头子,快来,今天也有水。”
第二天天不亮,早早起来的江老太把水桶往井里一扔,心里狂喜。
她把声音压得低低的,朝自家老头子挥手。
江老头闻言,赶紧帮忙把桶拉出来,忍不住捧起来大口吞咽,顿时觉得唇齿清明,喉咙回甘。
“哟,这水比昨天还甜上几分。”
说起来也怪,村里所有的井都干旱了,只有他们江家新在院子里打的这口井有水,每天早上打完,第二天早上又有了。
江老太刚发现的时候,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还是自家孙媳妇提醒她,先不要声张,每天依旧派人去泉眼那里排队,象征性地打点水掩人耳目。
又趁大半夜没人去泉眼那排队时,用多余的井水掺杂着泉水给地里浇浇水。
一天天过去,不少人家眼看就要颗粒绝收,可只有江家的庄稼勉强能熬下去。
可是别人也效仿不来。
首先他们没江家人多,其次家里年轻的一辈也不愿意像那样吃苦,甚至有一些人家,拖家带口去县里和镇里寻活计去了。
江老头暗自摇头,县里和镇里还是不是靠村里补给,要是地里没粮食了,去哪都得饿死。
现在正是插秧的时节,因为大旱,往年常年浮着一层水光的田里,如今干裂得不成样子,田埂上往昔茂密的杂草也变得枯黄。
一把锄头下去,挖都挖不开。
“那田,既然不能种稻了,总不能空着,豆子也好,高粱也好,都种进去吧,成不成,就看老天爷了。”
江老头把家里所有人都召集在了一起。
“我带着老大,小山他们再去把田松一松,老太婆,你带着媳妇们再把种子挑拣挑拣。”
这么热的天,是没人愿意把牛赁给他们犁地的,江老头是个一声不吭,不服输的性子,带上家里的男人们一锄头一锄头地和坚硬如铁的土抗争起来。
江老头等人去地里后,苏禾找上了江老太。
江老头再次感慨,取到一个好孙媳妇,家里有福气呀!
家里大大小小二十来口人,尽管去年庄稼大丰收,可做糕点,喂猪也耗去了不少。眼下的存粮,熬两个月都成问题,可是却没人像苏禾看得这样长远。
她费劲地从床下拉出一个大木箱里,打开里面是几个陶罐,“小禾,家里所有的钱都在这里了,你拿一半去,尽可能地多买点。”
“奶奶——”
苏禾有些犹豫,这些钱,都是大房养猪和二房卖糕点交到公中的,一文地攒起来也不容易。
“小禾,你也是为了这个家,你先拿去,要是不够,再回来拿。”
“够肯定是够了。”苏禾在心里默默回答,钱她一点都不缺,只是要有个幌子。
就这样,她和江晏二人怀揣着这个家的一半积蓄,驾车去了县里,路上经过江家男人们正在开挖的稻田,苏禾赶紧把随手携带的水桶提下去。
“爷爷,奶奶说今天你们忘记带水了,刚好我们要去县里买粮,让我送来。”
“嗨,你奶也是多事,我们哪用得着喝这么多。”江老太一遍满不在乎,一遍确实激动地招呼江儿孙们过来喝水。
江老头和江大伯裸露在外的皮肤已经被晒脱皮了,汗珠子水像雨水般落下,眼睛被汗水辣得睁都睁不开。
远处,也有几家像江家人这样,挖着土的村民,他们沉默无闻,却是在尽自己最大的力量与命运做着顽强的抗争。
苏禾看在眼里,一阵心酸。
这些淳朴的人们想着的是地里的庄稼,而不知道的是,情况想可能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糟糕一些。
年前,听闻江晏师兄桓玄说,今年的赋税又要增加一层。西北越发镇压不住,可能等不到江晏考取功名,地里的这些叔叔,兄弟们,要被抓壮丁了。
可惜,桓玄早在过年前回了京,现下想要了解更多消息实在是困难。
苏禾只能根据自己的经历想得远一些,前世她不关心朝堂之事,却时常从父亲和陆逊口中听着朝堂局势不稳,周边国家蠢蠢欲动之类的话语。她不就是陆逊去平定西北叛乱之时,惨遭奸人毒害的吗。
现下旱情又来势汹汹,这些平凡朴实的村民们,该何去何从。
夫妻俩心事重重的到了县里,恰巧遇到了江河。
他满脸焦急,“太好了,我正要回去找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