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醉月轩关门了?”
“虽然今年圈里的猪是卖完了,可明年也不晓得还会不会有人来收,怕是要自己拉到县里卖去了?”
“唉,是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
“要不,找江家的人问问......咦,那不就是江家的苏禾吗,小禾,小禾——”
苏禾假装没听见这些人在喊她,加速脚步离开了八卦的人群。这几天已经有十几个人来问她这个问题了,她也只从江晏那里得了点没用的消息。
相熟的莫掌柜钱管事等人人间蒸发了。
那接手了醉月轩的新老板,更是个只关心买卖的主,别的,一问三不知。而且,他接手醉月轩后,酒楼名字改了,菜品也大不如前,正每天烦躁着呢。指望从他那得到什么消息,是不可能的。
苏禾想起江晏说的这些,回到房间,看着云遥之前留下的那个装着令牌的锦囊和装着满满一匣子的珍珠,陷入沉思。
却不防传来一阵敲门声,江雪竹带着哭嗓,“嫂子,你快去看看娘和爹吧。”
“啊,怎么又吵起来了,快出去看看。”
提起自家公公和婆母,苏禾就有点头大。
一家人原以为江岳回来了,就大团圆了。
哪知他对过去的事总是轻描淡写地略过,却又整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经常一个人枯坐就是一整日,越发让秦氏觉得他安定不下来,夫妻两个一个猜忌,一个漠然,日日有些摩擦。
“燕娘,你别闹了好不好,咱们好好过日子不成吗?”
“江岳,你看看你这成日间一副死样子,像是想好好过日子的样子?想让我一副热心肠贴你的冷屁股,没门。”
“这大冷天的,你去哪呢?”
“你管不着。”
“去县里点心铺子是吧,我陪你去。”
“才不要。”
秦氏赌气说完,拿着收拾好的包袱,哗地打开门,和偷听的苏禾与江雪竹二人面面相觑。
......
最终江岳还是追着秦氏去了县里,苏禾和江雪竹只得默默祈祷他们早日和好。
“嫂子,我也觉得爹这次回来,和以前一点都不一样了,以前他看到我和娘,总会笑得很幸福,而现在,就像娘说的,爹的心不在这里,好像随时哪天,就会离开我们似的。”
“可能爹经历了一些事还没走出来,或许过段时间想通了就好了。”
苏禾也只得宽慰她两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伴随着苏禾说话声的,是远处村里某家猪的哀嚎声。
快到年关了啊。
很快,江家也要宰自己的年猪了。
以前,村里一年到头,能有两三家人杀猪就了不得了,可今年,几乎家家户户都杀上了大肥猪。杀猪的人家多了,可整个村里的杀猪工具就那么一套,只能一家一家轮着来。
江小山这些日子没事,也跟着村里的杀猪匠四处学杀猪,打算翻过年也在县里开个猪肉铺子。
今日轮到给自己杀猪,他自然是亲自掌刀。
一大早,便请了村里八个相熟的压猪汉子,帮忙在门外支起了灶火,架上那个比猪还大的大铁锅,烧了满满一锅开水,预备烫猪毛用。
又借来村长家的大长宽凳子,准备好接猪血的陶盆等一系列物事后,一只肥猪被乌压压的一群人揪了过来。
一刀落下,两声猪嚎,很快就结束。
新的杀猪匠第一次提尖刀,又是个俊汉子,还要连杀两头猪,引来了不少人围观。
第一头杀完,帮忙的人门都累得精疲力尽,坐下喝口热热的烧酒,歇会后又继续宰下一头。
在众人歇息的间隙,章翠花打扮得花枝招展,头上围了块宽大的围巾,堪堪把脸上的伤疤遮住,慌忙去和小孩子们抢那刮下来的猪毛。
一斤猪毛能卖十文钱呢。
捡完所有猪毛,章翠花仍觉得意犹未尽,这大热闹的天气,不搞出点事来怎么行?
她灵机一动,笑着问候帮忙的汉子们,“这么大只猪,按着有点累吧?”
坐在边上的汉子真心实意道,“可不,你们家这猪就是养得好。”
“他大伯,要我说,这是有人故意使唤你们嘞。我那弟媳苏禾的力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她一个人,别说一头,两头猪都按得下,不让她来,却让你们来,还把浑身搞得脏兮兮的,值得嘛。”
那个被她称作大伯的中年男子像看个傻子似的看着她。想开口教训她几句,又觉得对牛弹琴,他敲敲烟斗,转头摇了摇头走了。
这江家多好的一家人,怎么找了这么个不开窍的儿媳妇。
“小山,大伯他欺负我!”
人群中还在和老杀猪匠激动地交流经验的江小山,突然听到这声音,整个人惊恐地站了起来。
这大喜的日子,谁放她出来的?
见江小山一时没说话,章翠花又把刚刚跟那位“大伯”说的那番言论重复了一遍,末了还把刚刚他不理她的事也说了。
“你这个蠢妇,你听听你说的是啥,这是谁来捉猪的事吗?人家瞧得起咱家,愿意来帮忙,是咱家的脸面!”
算了,跟她说了她不懂,喊自家老娘赶紧把人拉回去才是正经。
章翠花还是十分不服气,想要再理论两句,被突然出现的苏禾提起双腿,倒着拖走了,之前手里抓着猪毛散了一地。
她还不忘大喊,“看嘛,我就说她力气很大,一个人按猪没问题的......”
有了这一出,围观杀猪的众人心满意足,农村最缺的就是新的谈资,章翠花今日的所作所为,够她们回去说上大半年了。
都懒得再看江家杀第二头猪了。
人们笑呵呵地走回去,说着今日的趣事,聊着聊着,又聊到天气上来了。
“这段时间,晴天不少,大家杀猪都方便了许多。”
“可不是,往年到了腊月,天天不是下雪就是下凝的,就杀猪,身上全部都是泥巴。”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今年除了大雪那日,竟然没有再下过雪了,老人说,瑞雪兆丰年,这不下雪了,这几天又热得这样厉害——”
“呸呸,别说了,明年肯定是个丰年。”
说完,众人都有些心虚地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