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怪赵氏这么惊讶,事实上,桃李村家家户户也泡酸菜。
但都是简单的地将萝卜缨子往烧开的的淡面汤里一烫,往坛子里一装,再往坛子上面倒一碗老酸汤就好了。
而苏禾要做的,可不是这么简单。
“二伯娘,我们这次要做有味道的泡菜,以后,不管炒什么,往里面放一勺这种泡菜,又酸又辣,还能去腥,添味增香呢。”
赵氏虽还是想象不出来苏禾说的味道,但不影响她对苏禾的无条件信任和支持。
随即,两人就开始将每一样蔬菜都仔细洗干净晾着,又用那花椒八角桂皮香叶加盐熬了一大锅香料汤。
只等晾凉后依次装坛,再以白酒封坛,发酵个七八天就可以了。
当晚,赵氏又在苏禾的指导下,用剩下的香料加上葱姜蒜炒了满满两大盆“鲜椒泥螺”。考虑到江家人第一次吃这么辣的东西,两人分别做了一盆多辣的和一盆少辣的。
天一黑,觅食的鸟儿们归了巢,四处干活的男人们也回来了,手都还没洗干净就被这鲜香霸道的辣味勾得口水直流。
往常吃饭最慢吞吞的江大伯,今天竟然早早地坐在了饭桌上等着开席!
蒜苗腊肉?不是它。豆花鱼?也不是它。油炸糍粑?更不是它。
......
千等万等,那香味终于越来越近,就是它!
江大伯对着两大盆辣香四溢的泥螺,再次吞了一口口水。
盆中的泥螺颗颗个头饱满,被一堆葱姜蒜花椒和不知名的绿菜条包裹着,泛着独特的油光,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竟然是泥螺!”
江家其它人也和江大伯一样惊讶,这普普通通的泥螺,啥时候能变这么香了?
“大伯,这个是野山椒炒泥螺,左边这盆是重辣,右边这盆是微辣。”苏禾看江大伯拿着筷子犹疑不决,主动给他介绍。
这时,江大伯眼见地看到江青青已经嗦了好几个螺。
哦,原来还是像以前那样吃就可以了,他还以为这味道变了,得换种吃法呢。
很快,江家的饭桌上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嘶——哈——”声。
大人小孩都争先恐后地拿起土碗喝水喝汤,可饶是这样,他们还是不停地嗦着螺。
这霸道的辣味将他们的舌头都辣疼了,可这辣味,混着鲜香多汁的螺肉,硬是让人吃了一个还想吃一个,简直停不下来。
到最后,一家人都顾不得讲究,干脆直接用手指拿起螺就嗦,壳上的油汁是一点也不放过。
饭桌上往日最受欢迎的白米饭和腊肉今日因这鲜椒泥螺,都失宠了。
江老头又流泪了,不过这次是被辣椒给辣的。
“这辣螺,吃一口,比喝十口酒都还暖和呢。”说完,自顾自抹了一把汗水。
苏禾看着每个人都沉浸在美食中的样子,心底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暖意。
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有宽房大屋住,有几亩田地,有一群勤劳朴实的家人,还有一个......不算太差劲的相公。
日日做些美味的吃食,无忧无虑,这样的生活,是她前面十几年的人生未曾体验过的,如果没有那些恩仇,就这样终老,也很好罢。
当晚,江晏惊讶地发现,自家娘子钻进被窝后,就很珍重地抱着他的脖子紧紧不放,他等了好久,也不见下一步的动作,也只好忍着浑身的难受,给她仔细地把被子盖好,搂住她的肩膀,相拥着睡去。
第二日一早,苏禾和赵氏给第二个泡菜坛子注上最后一碗封坛水,就大功告成了,二人正收着锅盆碗盏,章翠花就气势汹汹地杀进了厨房。
“你们昨晚,背着我吃了什么好的?”
苏禾和赵氏对视一眼,显然都没打算搭理她。
结果章翠花不停地揭开每一个锅盖,翻箱倒柜地找着什么,嘴里还高声念叨着,“哼,昨晚江小山回去,我就闻到他那一身味儿了,不是鱼汤也不是腊肉,你们真是做得太绝了,我劳心劳力地守着那一片的猪,你们吃好的却要背着我。”
“你大早上的嚷什么!”
江老太杵着拐杖应声走进来。
“奶奶——”章翠花转过头来,却不防踩到一对还没收拾好的菜叶子,一时没站稳,把苏禾刚刚和赵氏才装好的泡菜坛推到了一坛。
随即,里面的香料水和蒜头,姜块,辣椒,芹菜条等咕噜噜滚了一地。
赵氏心都要滴血了,这一坛,可几乎都是野山椒呀,她还等着过几日做苏禾说的泡椒鸡丁,鸡杂,泡椒泥螺,鱼头等菜呢。
偏偏那章翠花还一副骂骂咧咧的样子!
赵氏抢过江老太高高举起的拐杖,发了疯地往章翠花屁股上打!
章翠花在辣椒水里躲来躲去,眼睛不知怎的也沾了那水,一时火辣辣地疼。
“救命啊!救命啊!天杀的二伯娘打侄媳妇了呀!”
赵氏听到她居然还好意思骂自己,打得更狠了,苏禾看章翠花竟然机智地滚到了桌子下面,她冷冷一笑,单手把桌子换了个地方。
这时,江小山等人也冲了进来。
舀半桶水淋在了她沾满泥土,花椒和菜叶的头上。
“娃他爹,娃他爹,你总算来了,我快被打死了呜呜呜!”
章翠花说完,又故意往水多的地方打了两个滚,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可怜些。
哪知,自家男人多一个眼神都不给她,而是转身向像江老太跪下。
“奶奶,孙儿不肖,又让您操心了,孙儿恳求您,把那休书给我,我今天必定要休了这泼妇!”
江小山努力吸了几口气使自己平静下来,又跟江老太说了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
章翠花在家什么都不做,他每日地里劳作完,还要从新房这边带饭去给她吃,这就算了,他昨日晚间回去,金哥一个人在院子里冻着,屎尿都结成冰,这毒妇却把门反锁着呼呼大睡!
众人一听,也个个气得不行。
“好——”
江老太话音未落,门外忽有人在喊:“江小山,你岳母,昨晚没了!”
啥?
“你岳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