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倒是劝你不要绕过此行,毕竟你不可能这辈子都躲着他们,你始终都要面对他们的。”君翊苦口婆心,他不希望她这一辈子都活在回忆中,将自己困在痛苦之中。
她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呢,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那我们就去会一会故人吧。”
君翊也不犯怵,只是有些犹豫“若是想要在此时进入普罗寺,怕是要递上请帖,这帖子上写何人的姓名呢。”
若是要递上请帖,必然是在仙门之中有所声望之人,叶妤略一思量“柳肆如何?”
“柳肆?这个柳是柳折枝的柳还是柳钦的柳?”君翊下意识地追问。
叶妤顿时有些牙疼,她的确是没想到柳折枝这一层,只是寻思着作为柳钦的弟子冠以他的姓倒也不算虚妄,她更希望自己下半生肆意潇洒,所以才取了这个肆字“自然是我师尊的姓氏,若是依着柳折枝后人的身份,我怕是还没有踏进普罗寺都要被他们提剑追杀了。”
“你可要变幻容颜?”君翊知道她不愿再卷入是非之中。
叶妤却直接干脆地掏出来一个面纱,直截了当地蒙到了脸上“身为药王谷的弟子,神秘一些也是应该的,你觉得呢?”
君翊若有所思“毕竟按照他们的修为,或许真能看破你的伪装,到时候平添些麻烦,倒不如直接蒙上脸大大方方的。”
“知我者,君翊也。”叶妤却带着一丝诡异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可是你这魔族身份却难以遮盖,要不你再次化形,假装成我的灵兽如何?”
君翊有些别扭“日日躲在你的袖口之中,实在是有些有伤风化。”
她却满不在乎“你那是躲在我的袖口之中,又不是躲在我的胸口之中,有什么有伤风化的。”
君翊不愿与她讨论这些,便只能干脆了当地变成了小魔物的模样,然后轻车熟路地爬到她的袖口之中。
叶妤摸了摸袖子,一张拜帖便出现在了她手里,她将拜帖交给门口的小和尚“阿弥陀佛,我乃是药王谷弟子,师从柳钦大师,奉师命前来参加此次法会。”
那小和尚立刻接过了拜帖,药王谷一向不与仙门有太多的接触,可是许多宗门都想与药王谷搭上关系,毕竟谁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有性命垂危之时“还请道友在此处稍后片刻,小僧这就为你递上帖子去。”
不过在门口站了片刻,那小和尚就急急忙忙地回来了,十分恭敬地将她请到了里面去“道友,我师父让我问柳大师安,他特意令人收拾出了西厢房,说那边清静。”
叶妤谢过他,便跟随他前往了西厢房,果真如他所说,西厢房比起其他厢房来说,又安静了许多,在外人的眼中药王谷弟子与世隔绝,怕是再喜净不过的,所以才会给她安排这样一个房间。
虽然她不是生性喜静之人,可是能尽大可能地避开熟人,对她来说也是求之不得的。
然而才刚刚打开房门,身后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让她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若智师父,这位道友是何人呀?”这声音天真中带着些疑问,再配上主人看起来无辜的表情,谁又能拒绝他的疑问呢?
那位叫做若智的小师父,阿弥陀佛了一声,这才回答道“回元施主的话,这位是药王谷的弟子。”
“哎呀,居然是药王谷的弟子,我行走仙门这么多年,却极少见到药王谷的弟子出没。”元歆然特别欣喜,仿佛遇到了什么罕见的事情。
叶妤却毫不犹豫地转身对若智开口“小师父,我这几日疲于赶路,想先行歇息一会,麻烦小师父了。”说完这句话不等众人反应,就啪了一下,把门给关上了。
元歆然站在原地,茫然中带着一丝失落,看起来楚楚可怜得很“我是否是有何处得罪了这位药王谷的道友,为何看到我一来,便这般急急地关门了。”
若智却阿弥陀佛了一声“元施主多想了,药王谷弟子一向避世,只是生性喜静罢了。”
元歆然眼底挂上了泪珠,略微一眨眼,那些珍珠就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小师父的话是说我太吵了,对吗?”
说完也不等若智再次开口,她就转身捂着脸跑回了自己的房间,似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只是可怜若智一个人站在院子中间,满是不知所措,他向来就不怎么与女子打交道,这一下子就是两个,还反应都这么奇特,他挠了挠自己的光头,还是回了山门口接待客人。
姜止戈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元歆然红着眼眶,这一副强忍着泪水的模样,看起来倔强委屈得很了,他的心顿时就疼得揪在了一起“歆然,你怎么了?是谁给你委屈受了吗?”
元歆然摇了摇头“并非,师兄,你不要胡思乱想。”
“你就是太过懂事隐忍,这才会让别人骑到你头上来,告诉我是谁,我为你复仇。”姜止戈满眼心疼。
元歆然在师兄的几番劝说之下,这才用帕子抹干净了自己眼角的泪珠“说来也是我太矫情了些,我只是看在西厢房又搬来了一位道友,就好心与她打招呼,可是她却对我不理不睬,甚至直接闭上了门,听着若智师父的意思,她是嫌我太过吵闹。”
姜止戈皱着眉,一脸的不悦“还有这种事情,居然敢嫌弃你,我必定要让她好看。”
元歆然却使劲摇头,握住了师兄的拳头,语气低落“此人乃是药王谷的弟子,我们还是不要得罪的好,药王谷虽然多年不世出,可是终究在修仙界威望不小。”
然而姜止戈却只记住了药王谷三个字,他轻柔地替小师妹擦干净了脸上的泪珠“师尊让我告诉你,普罗寺设宴款待我等,一会我定然要让那药王谷的黄毛丫头付出代价。”
叶妤自然也收到了要赴宴的消息,虽然她对那些素斋一点兴趣也提不起来,但是终究是在别人的地盘上,也不拂了旁人的面子,自然也是施施然地前往赴约。
“你刚刚那样对元歆然,就不怕她那个师兄对你出手?”君翊闲来无聊。
叶妤挑了挑眉“他们两个人加起来都打不过我,难道我还要怕他们两个?”
“毕竟人家的师尊在这里呀,你又是孤家寡人一个。”君翊叹气。
就在这时,原本已经许久没有动静的通讯玉简突然亮了一下,叶妤心里有一种奇怪的预感“你不会是乌鸦嘴,说什么就中什么吧?”
果不其然才刚打开玉简,师尊的消息就浮现在上面“阿妤,我们要前往普罗寺赴宴,看能不能为你求到灭世舍利。”
叶妤心如死灰,很显然他注意到了师尊口中的那个我们,也就是说,她随时都有可能掉马甲。
“你换一个好的方向想一想,最起码你现在有长辈替你做主了,不是吗?”君翊小心翼翼地安抚叶妤。
“那我还要谢谢他们了。”叶妤叹了一口气“早知道他们几个都要打这灭世舍利的主意,我就直接去北域了,分开行动效率还能高点。”
等到她到了斋堂时,大殿里已经坐满了人,她几乎第一眼就看到了柳钦和竹笙竹溪三人,他们还不停地朝她摆着手,她苦着一张脸,坐到了他们身侧。
然后这才打量着四周,有几位德高望重之人,以前她便见过,除此之外就是再熟悉不过的折剑宗几人。
看到宫如决的时候,叶妤目光复杂,上次一别已经恍若隔世了。
柳钦笑嘻嘻的,还是那一副不正经的模样“我才刚刚递上拜贴,他们就说来了一位药王谷的弟子,我一猜就是你,怎么样?这一趟妖族之行可有收获?”
叶妤嗯了一声“该拿到的药材都拿到了。”
“不错嘛,真不愧是我的弟子,果然有着我的风范。”柳钦颇为自得。
叶妤却低声道“你们记住,我现在的身份是柳肆而非叶妤。”
柳钦愣了一下“柳丝?你跟我姓固然是好的,但是没必要取个这样随便的名字。”
竹笙翻了个白眼“是肆意的肆,我师妹希望自己能肆意潇洒,无拘无束。”
竹溪插了一句嘴“为何要如此。”她年纪小,很多事情知道得并不多。
叶妤忽略了竹溪“是我师兄说的肆意的肆,我原本的身份容易惹来太多的麻烦,还是低调行事些好。”
“诸位便是药王谷的人吧,不知道我折剑宗何处得罪过你药王谷之人,你们要如此折辱我的师妹。”姜止戈向来是个沉不住气的性子,才刚一落座,就忍不住地逼问此事。
段言下意识地皱眉,他也一向宠爱元歆然,可是却不至于在这样的场合向药王谷公然发难,这相当于激起两个宗门之间的矛盾,太过鲁莽“止戈,放肆。”
柳钦混不吝地笑了笑“你是何人,我药王谷行事何须向你汇报,难不成这折剑宗如今已经是你们姜家在做主了吗?”
这一番话说得实在是诛心,就连段言都变了脸色“止戈,和你柳世叔道歉。”
姜止戈却不肯低头“原本就是他们药王谷无理在先,师妹受了委屈,我为何要道歉?”
柳钦摆了摆手,越发诛心的话炮语连珠的发生“可别,我们药王谷只不过就是一个破烂宗门,哪里经得起你们折剑宗的一句话呀,不过像你们宗门一族这样的大事,哪怕我们再怎么避世,也该递句话来呀。”
说着他就端起了酒杯,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既然姜家已经是折剑宗的主人了,那您自然也就是折剑宗的少主,这一杯酒和该我敬您什么世叔不世叔的,都是些繁文缛节。”
姜止戈脸都绿了,他自然是经不起这样折煞“你。”
柳钦却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难不成这折剑宗并非你父亲做主,而是你做主,真的是失敬失敬,英雄出少年呀。”
段言看不下去了,砰的一下就将酒杯放到了桌上,提高了音量“姜止戈,向你柳世叔道歉。”
姜止戈咬着牙,自然也不想这样的事情传出去,只能低头“刚才晚辈言语无状,冒犯了前辈,还请前辈见谅。”
柳钦依旧还是那副阴阳怪气的模样“我哪敢受您的道歉呀,毕竟您上来就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我真怕您什么时候兴致上来了,直接灭了我们这小小的药王谷。”
姜止戈却伸出了手指着叶妤“我所问之人只有她一个罢了,难道她能代表你们整个药王谷吗?”
“自然。”柳钦收敛了笑意“我师尊只有我这么一个弟子,我也只有这么一个弟子,药王谷只能是我这徒儿的,容不得半分质疑,谁敢欺我徒儿半分,就是在打我药王谷的脸面。”
姜止戈沉默了,毕竟宗门很少有这样明晃晃地将继承人摆到明面上的,毕竟并非世家。
柳钦不依不饶“你又是以何种身份在指责我的弟子,指责我们药王谷的少主?”
姜止戈冷哼一声“是她先对我师妹不敬在先。”
柳钦将茶碗砰的一声放在了桌子上“对你师妹不敬,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哪怕排资论辈,我这徒儿也是你的长辈,这世上哪有长辈对晚辈不敬的道理?”
更何况修仙界向来都以修为为尊,叶妤修为几乎可以碾压姜止戈。
柳钦冷笑“我看你是想欺我徒儿孤苦无依,那我今日就告诉你了,只要我在一日,只要我药王谷在一日,就不可能任由你将我徒儿欺了去。”
竹溪拉了拉叶妤的袖口,压低声音道“我从来没见过这老家伙发这么大的脾气,看来他是真的器重你。”
叶妤也很感动,从未有人在众人面前这般维护于她,虽然她自己也能处理得了,可是谁又不想能有人为自己做主呢?
段言开口了“是我教徒不利,柳道友息怒。”
段言在修仙界的地位极高,他这句话出来,柳钦也只能咽下剩余的话,只一个劲地往徒儿盘子里夹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