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几乎是同一时刻,沐昀和竹笙同时开口拒绝。
叶妤来了脾气“你们还没问是什么方法,就直接拒绝我,一点面子都不给的?”
竹笙别过头去。
沐昀则是低声劝导“这魇兽攻击性虽差,可毕竟以梦为网,万一你落入她编织的梦境,凶险万分,师妹,你别冲动。”
自己的想法被揭穿,叶妤也不尴尬,只是两手一摊“那你们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几人皆是沉默。
叶妤轻叹一口气,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一枚银丝镂空的铃铛,上面雕刻着狸猫逐球“此物名唤醒神铃,是以启临灵银打造而成,有醒神清明的功效,只是此物认主,只对我有效,所以这次也只有我才适合做这个诱饵。”
见几人有所触动,叶妤加了一把火“难道你们忍心看着牵牛镇这些无辜弱小的凡人丧命于魇兽之手,苦苦挣扎,惶惶不可终日?”
不等他们反应,叶妤便撤去了自己身上法障,收起自身的灵气,俨然一副误入山林的无知少女,她咬着唇,似乎是在恐惧什么未知的存在,但还是鼓起勇气继续往前走。
几人生怕叶妤遇到危险,便只能在其身后不远不近地跟随,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叶妤身边便涌起浓烈的山雾,须臾之间,山雾退去,原本叶妤所站之地则是空无一人。
叶妤看到那雾气靠近的一瞬间便捏紧了醒神铃,她没有告诉众人的是醒神铃已毁,如今所能发挥的作用十不存一,不过却也能保留她一丝清明,再加上清明丹,足够她冒险一搏。
雾气散去,叶妤坐在梳妆镜前,镜中的女子仿佛枝头盛开的红杏,娇俏柔婉,一颦一笑之间尽是风华,一身华丽的嫁衣,却偏偏梨花带雨。
旁边的小丫头也是眼眶通红,一边替她描眉,一边劝慰“阿姐,莫要哭了,再看便画不好妆,如何上得了花轿呢。”
几乎是不受控制的,叶妤拉住了那小丫头的手,苦苦哀求“小桃,求你了,你真的忍心姐姐掉进那个火坑里吗?”
小丫头此刻也忍不住了,扑进了阿姐的怀中,抽抽噎噎地说“可是阿姐,父亲欠了村长整整三吊钱,若是不让你嫁给他的儿子冲喜,他便会将父亲绑上祠堂,活活打死啊。”
眼泪顺着脸颊一滴滴地滑落,叶妤只感觉心如死灰,她又何尝不知那村长的手段,可偏偏,只差那么一点,她就可以嫁给齐夫子,他们两家早已交换了庚帖,只待良辰吉日,便可以永结秦晋之好。
叶妤抬起手,用喜帕一点点擦拭掉妹妹脸上的泪水,勉强地笑道“是我糊涂了,小桃,替我重新上妆吧。”
没有谁能比叶妤此刻更能感受到新娘的心痛与绝望,可是她无法控制这具躯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桃为自己盖上红盖头,在小桃的牵引下将自己的手递给了另一只苍白冰冷的手,她如同木偶一般在牵引下跨越火盆,叩拜天地父母,直到夫妻对拜,叶妤才感觉到一丝控制的能力。
但她却顺从地完成了婚礼,如今这种两眼一抹黑的情况,最好的办法便是静观其变。
独自坐在婚床之上,叶妤才敢掀下红盖头,肆意地打量着这个房间,四周的墙上贴满了喜字,不远处的八仙桌上摆满了瓜子花生桂圆和红枣,唯一显得不寻常的便是这若隐若现的药香味,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这个身体便是秦田的儿媳,可是在秦田家时,却空空荡荡只有他一人,中间必然是生了什么变故。
不一会,那扇紧闭的房门便被人推开,一身喜服的新郎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碟子饺子,他面色苍白,形体瘦削,似是一阵风便能将他吹倒,却透露着一丝书卷气,他看到叶妤掀了盖头也不恼,只是将手中的饺子递了过去。
叶妤在穿书之前多多少少也是看过一些古装剧的,知道这饺子尽是些半生不熟的,她这个人平日里没有什么别的爱好,唯独在吃上,不能亏待她半分“我不想吃生饺子。”
新郎似是没想到她的第一句话是这般,低声笑道“我特意为你煮的,不是生饺子,我这般的身子,生不生的早已都是过眼云烟。”
几乎是出于身体本能的叶妤羞红了脸,瞥了他一眼“好不要脸的人。”
新郎却突然正色,低头轻声道“是我对不住你,我知道你有婚约在身,可我拗不过我父亲,我不过是苟延残喘之人,却连累了你,我父亲笃信命理之术,我寿数将尽,他却相信成婚能替我驱赶病魔。”话才刚说完,他便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仿佛要将肺也一并咳出来一般。
叶妤沉默了片刻,还是起身为他倒了一杯水。
他满脸感激地接过茶盏,只一口便喷了出来“这是酒。”
叶妤又转头看了一眼那茶壶,确实是从茶壶里倒的啊,她不信邪,又倒了一杯,仔细闻了闻,的确是冲鼻的酒味。
新郎咬牙切齿必然是我父亲,想借我酒醉骗你圆房。”
“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叶妤幽幽开口。
新郎只觉得浑身燥热,他从不饮酒,只以为是酒的缘故“什么意思,柳杏?”
原来新娘子叫柳杏,不等新郎药效发作,叶妤便直接打晕了他,费力把他拖到婚床上,这秦田当真是阴毒啊,知道柳杏不愿嫁,便用了这么个法子,只盼着生米煮成了熟饭,柳杏便无路可退了。
如今她既然已经被拖进了这梦魇之中,便也只能寻求破局之法,也盼着方正他们能早些找到魇兽的容身之处,不然她就真的只能破釜沉舟了。
叶妤手里捏着醒神铃,心里升起一丝不舍,这醒神铃是当初她掉落某个幻境,谷清特意为她打造的,也是他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只不过前些年在护谷清渡雷劫之时被天雷所毁,哪怕她后来寻了许多天材地宝试图修复,也于事无补,一定程度上也算是物归原主了,因他而来,也因他而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