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什么世子,两个蠢货。”车夫在外朝里喊,“眼下知道已经晚了,你们俩就在这儿好好呆着吧,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就别想着逃跑了。”说罢也不等里面的人说话,便甩着钥匙离开。
姜意浓伏在院门背后,听着外头的动静渐小,这才直起身子。
她收起面上的惊慌,理着衣衫冷笑。
小桃见状才知方才世子妃那是在演戏,为的就是不叫对方察觉他们的异常。她又一次对世子妃崇拜得五体投地,换作她,她断然想不到这么周全。
“走吧,进去看看。”姜意浓看着小院,率先往里去。
这边主仆二人有了计策,不慌不忙。
而远在杞县的高适夫妇则担心得一宿未眠。
两人动用了手底下所有能用的人,按着查到的线索去追姜意浓,然结果都不理想。
柳慧棉顶着发青的眼袋,撑着手在前厅等消息。
听闻外头的动静,她猛地睁眼。
“夫人,老爷回来了,正往这儿来呢。”
柳慧棉匆匆起身迎了出去。
高适在外头奔波一夜,比她得脸色更差。
“快把小厨房的吃食去取来。”她冲身边婢子小声吩咐。
说话间,高适已近身,他一屁股坐下,端起手边的茶水便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老爷,怎么样了?意浓她可有消息?”
“嗯。”高适沉吟,“大抵知晓了是谁做的手脚。”
“那萧公子那头呢?可有回信?”
高适摇头,“杞县距离南境虽不过一日路程,可萧公子毕竟是去办事儿,是以位置并不固定,想要那信送到他手中,恐是还需几日。眼下,咱们只能靠自己了。”
“那……意浓她……”
“你且放宽心!”高适忙活一夜,也是心烦意乱,眼下回到家中还要各种解释,话语间便多了几分不耐,但当他抬头见脸色极差的妻子,心中那不耐也渐渐散去,他沉吟道,“昨夜,我寻了一人,他会帮咱们一道去救意浓的。”
“那人可信得过?”
高适点头,“别人或许还有二心,但他绝不会。我也是通过他才得知了意浓离开的准确方位,眼下咱们的人以及他的人都已往那儿赶了,想必明日前便会有消息。”
高适的话宛若一枚定心丸,将柳慧棉烦躁了一晚的心,抚平安定。
“如此……便好。”
“你去替我收拾几身衣物,我也得往那儿赶,看不到意浓那丫头安全,我这心里也不安。”
他的话让柳慧棉神色一愣,紧接着像是回过神来,面上带着一抹喜色,匆匆下去替他收拾行囊了。
“夫人,奴婢觉得老爷有些不同了呢。”
在收拾衣物时,贴身侍婢突然开口。
柳慧棉手上一顿,唇角微勾道,“你也发现了?”
侍婢点头,“以往老爷要去哪儿都不会同您说,更别提让您帮忙收拾行囊了。”
柳慧棉没有接话,但她心里也对婢子的话十分赞同。
内心深处本枯萎的土壤,好似被神明撒下一簇泉水,被逐渐滋养。
行程很赶,是以柳慧棉没敢耽搁,他替丈夫收拾了几日换洗的衣衫,以及一些容易携带且有营养的干粮。
高适接过包袱背在身上,不忘嘱咐道:“我不在这几日,你要警惕白阳那头的人,这几日我查到他们同官差有所勾结……若可以,在我回来前你便莫要出门了,紧闭府门谁来都别开门,一切等我回府再商议。方才我也已经给在城内的两个臭小子去了信,要他们尽快赶回来。”
柳慧棉一面帮丈夫整理衣衫,一面不住地点头应着。
听他说完,翻上马背,才终于忍不住开口叮嘱,“出门在外,要注意自己安全,万事莫逞能……”虽然还有想说的话,但她到底没开口,只因她清楚有些话说出来,便逾矩了。
高适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他们夫妻数十载,虽不曾交心,却也多少知晓对方的心里。
他看着妻子的脸,挣扎片刻,终于还是开口,“慧娘,你放心我会顾好自己,记得等我回来。”
说罢,不等柳慧棉回神,他已轻夹马腹,打马离开。
望着一行人渐行渐远,马蹄而过,扬起一地尘土。柳慧棉立于原地怔愣出神。
“夫人,老爷已走远了,咱们也回吧。”婢子在她耳边提醒,她才回神,这一回她眸光微亮,那抹在她眼底熄灭许久的光微不可见地闪动着。
她理了理心绪,深吸一口气吩咐众人道:“走!回府,闭门谢客。”
—
姜意浓猜到那些人会把自己关在这儿,却没想到会一连关几日都见不着人。
每日,她只能见到来给她们送水的哑婆。若不是身边有小桃在,她恐是会在这处院子里憋死。
至少目前来看,她想打探事情的计划算是落空了。
“世子妃,这可怎么是好,咱们连同人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您说对方是不是已经知晓咱们的目的了?”
姜意浓摇头,“不急,他们总不能关我们一辈子,只要有动作,便能看出端倪。”
“眼下他们不来人的原因有两者,其一就是如你所言,那是最坏的打算。其二则是对方暂时无暇顾及咱们,恐是被什么拖住了。”
“可……”
“嘘!”
小桃刚刚接过话,便被姜意浓一把拦住,她对着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同时神色警惕地看向院门处,就好像那里有什么人。
小桃被她的举动吓得心跳噗通叫嚣,她下意识地屏住气,竟连喘气都不敢。
四下静谧时分,院外果然传来一阵悉数声。
“嘿嘿嘿,您放心,她们就在里头,咱们的人时刻守在此地,断不会给她们逃跑的机会,就是每日送饭的也都是个哑的,一定不会乱说什么,更不会将您暴露了。”
说话的正是将她们带到这儿的那个车夫,他声音虽不重,但在这样的环境下,还是清晰地一字一句都落入她们耳中。
对方好似并没理会车夫,连一个字都没多言。
车夫应是想巴结,嘴里的话絮叨个不停。
“您从上京来此后便还未休息,千万保重好自己的身子。小的给您备下了食宿,还望您给小的一点面子……”
“闭嘴!!”就在他自说自话之际,他的话突然被人打断。
而后外头便再无说话声传来,只稀稀索索一阵响,显然是来人又离开了。
在那道喝止声响起时,姜意浓的眉心不由一拧,她猛地看向院门。
眼神闪烁不明。
是他们?!!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