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圣上已经传了口谕来,上京的事儿会暂时交给暗卫去查,咱们去南境的行程不会变。”萧亦辞解释,“只是,原本要答应你在荆州多留几日,眼下恐要缩短了,咱们得快去快回。”
他也不想因体内的蛊虫被牵制行动,既然已经有了法子,自然得去解决。
只有解决了,往后才能安心陪着意浓。
“既然当年贩卖私盐之事已水落石出,那燕家……”
“圣上已知晓了闻宿星的身份,只待案情公开后,就会还他清白,让他重开燕府。”
“意思是,圣上想让闻宿星留在上京?”姜意浓反问,“他自己愿意吗?”
姜意浓并不讨厌闻宿星,特别是在知晓他的身份后,更是对他升起同情。
同他相处的时日虽不长,但姜意浓看得出来,闻宿星是个自由散漫的性子,眼下圣上如此安排,也不知是否能合了闻宿星的意。
萧亦辞摇头,“圣上的意思,我也转达了。但他也没给出他的意愿,只说一切等从南境回来后再决定。”
和姜意浓一样,萧亦辞很能理解闻宿星。
虽说他也曾不解闻宿星那救人性命还计较得失的做法,但在后来知晓原因后,便能理解他的想法。
当年燕家的惨案,上京城中不论是天皇贵胄,还是达官贵人都有一定的责任。
若不是他们袖手旁观,或许燕家众人也不会含冤而死。
是以,闻宿星重拾记忆后,会厌恶城中所有有权势的人家,这是必然。
姜意浓默默听着,没有再出声。
事已至此,她也大概瞧出了,圣上同萧亦辞之间的关系,绝非世人所见那般。
只是还是那句话,有些事儿不是她能去窥探的,哪怕是为了自己的这条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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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姜深之死,平日里萧亦辞更忙了,几乎每日,姜意浓睁眼时他都已起身离开。
偶时两人坐下说话,萧亦辞都会对她表达歉意。
姜意浓又怎会不知,他是想在动身前往南境前,尽可能多的去查眼前那团迷雾。
时光憧憧,转眼以至除夕。
一家人齐齐整整地吃了年夜饭后,姜意浓便独自一人来到了国公府花园。
她坐在一处亭内,婢子们将凉亭四下围了雨幕,是以冷冽的寒风难以入袭。她宝贝地紧了紧怀里的物什,那是方才在席间,公爹婆母,以及萧亦辞给她的红封。
每个都是厚厚一沓,叫人充满了安全感。
此刻,是万家团圆时,姜意浓却觉得眼下她所拥有的一切都十分不真切,就好像还被囚于小院的她,为自己编织了一个梦,那样虚幻。
难以置信,本还身陷囹圄的她,眼下已得了自由,有了爱人,报了私仇,回看过去一年,好似也没想象中的那么辛苦。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冷吗?”思索间,姜意浓只觉自己身上一暖,一件大氅将其团团包裹。
姜意浓笑着抬头,扬起其中一个红封道:“有这么多银票陪着我,我哪里会冷,这心啊火热着呢!”
萧亦辞被她这贪财的模样逗笑,他跟着在她身边坐下,“浓浓,你这样很好。”
“这是何意?”姜意浓不满,“我从前不好吗?”
萧亦辞摇头,“我是说,眼下你能这样没有心事,很好。”似乎是怕自己没解释清楚,萧亦辞又继续补充道:“此前你因为姜府的事儿,身上多少有些戾气,待人也是生人勿进的姿态。而现在,至少在姜深死后,我好像才看到了真实的你。”
“所以你是喜欢以前那个走一步算计一步的姜意浓,还是眼下这个真实的我?”
萧亦辞没有立刻答话,目光落在她身上深深凝视,良久才伸手将其揽入怀中道:“都喜欢。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姜意浓收回落在萧亦辞身上的目光,而后偷偷笑了。
她先遇到了幸运,然后获得了幸福。
她想,往后年年岁岁,能同身边之人相守相伴,她应当就会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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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德三年,年节已过。
上京城内已恢复往日秩序,百姓乐观求生,官僚为国为民。
正月十八那日,姜意浓便要同萧亦辞他们一道前往南境,这些时日,整个国公府的人都在忙着给他们收整行囊。
杨静云每日最少会去三回静园,每回手上都带着一些稀奇古怪的物什,想劝说姜意浓回头带上。
这日,姜意浓目送婆母离开后,将小桃唤了来。
“你去安排一下,下午我要去大牢见一见林曼烟。”
“世子妃,您怎么突然要去见她啊?我听萧白说,她这儿好像出问题了,整日在里头疯疯癫癫的,见着谁都以为是姜深,要同人拼命呢!世子妃您过去,怕是会激怒了她。”
“真癫假癫都还未可知呢。”姜意浓理了理衣衫道:“别忘了,我体内还有她下的毒呢。快要离开了,我也该去问问她想要我做什么。”
万一能问出点儿什么呢。
姜意浓总觉得,萧亦辞中蛊一事十分蹊跷。
堂堂少年将军,冲锋陷阵,上阵杀敌,怎会不知不觉中中了这阴阳蛊,且毫无所查呢?
虽说,她也曾数次同萧亦辞谈过此事,但都没有思绪。
而第六感告诉姜意浓,萧亦辞这事儿或许同那幕后黑手有密切关联。
姜深是那人的手,而林曼烟到底同姜深成婚那么多年,若说她毫不知情那显然不可能。
眼下,姜深已死,姜意番和姜意愿在互相折磨,她只能在林曼烟那儿去试试了。
小桃办事儿很靠谱,姜意浓戴着兜帽出现在大牢前时,看守大牢的守卫都已被买通。她很顺利地进了牢内,且被一个年岁有些大的狱卒领着前往林曼烟的牢房。
林曼烟被关押得很深,姜意浓跟着走了许久,那狱卒的步子才缓缓停下。
“世子妃,请您直行右转,您就能瞧见要见的人。还请世子妃能快些,小的就在这儿替您守着。”
姜意浓点头,目光示意小桃,小桃见状上前给了他一个荷包。
狱卒笑眯眯地接过,暗自捏了捏,而后满意收下。期间面上的神色比先前更为奉承。
姜意浓没在这儿浪费工夫,她径直转身,按狱卒所言而走,果不其然在一间乱糟糟,老鼠满地爬的地方瞧见了林曼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