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姜深之死

思索间，姜深瞥见一直没说话的姜意浓面上闪过一抹讽刺的笑意。

他心下一怔，不敢置信地指着她，声音颤巍道：“是……是你？”

姜意浓并没遮掩，她大方地冲姜深点头，“很意外吗？我还以为你不会意外的，毕竟你在我身上可是无恶不作啊。”

“怎么可能……”姜深身形微晃，脚步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浓浓，你对爹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嗤……”姜意浓真是被气笑了，这个老头怎么到了这个地步都还在装傻？

“好啊，你既然说有误会，不如说说看，我的外祖父外祖母是因何而死，我娘又是因何而死？这么多年，以我身带煞气将我囚于小院中又是为何？自小到大你见我的次数一只手都嫌多。”

姜意浓的连声几问，将姜深问得面色发白。

姜深垂头，本体态俊朗，风姿灼灼的他，好似一夕之间老了几十岁，身体佝偻，面色蜡黄，看着姜意浓的视线更是躲躲闪闪。

“浓浓啊，好歹我是你爹啊，你忍心看爹在这个年纪还要背上这样的骂名吗？”

“爹？你可从未当我是你女儿，我也一样。”

“浓浓，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啊，你身上流着我们姜家的血，纵使你再不愿也改不了你是我姜家人的事实！！”姜深对姜意浓的忍耐似乎终于耗尽，语气变得夹枪带棒，“你外祖一家，那是命薄！分明已到了可享福的年岁，非要去调查我，我能如何？我得活着，只有我活着你娘才能有好的日子，你才能降生！你别忘恩负义了！！”

“至于你娘……她若能一直安耽在后院过日子，也不会失了命，谁让她连林曼烟都应付不了！”

姜深的话音刚落，姜意浓腾地往前两步，似是脱了束缚的离弦之箭，一瞬间就能将姜深‘咬死’。

姜深被她的动作吓着了，一个不稳，往后跌去，头上发冠本就松松垮垮，如此一摔全数散落，形容狼狈宛若将死之人。

姜意浓站着，以俯视状鄙夷着身前之人，她冷笑，“如你所言，你我父女一场，今日我忍着没对你动手，便是对你最后的孝义。”

“姜深你看，我外祖，我娘，以及那些被你枉害性命的无辜百姓，都在下面等着你，盼着你呢。”

说罢，她没再理会，抬腿头也不回地离开。

“砰——”的一声，书房大门重新被关上，震落了零星灰尘，落了姜深一脸。

一阵不知从何而起的风自窗外猛地吹来，直直吹灭了桌上烛火。

室内陷入一片漆黑，姜深虽睁着眼，却好似什么都瞧不见。他神色惊恐，就像黑暗中真有那样几双手在拽着他的衣袍，将他拽入无尽地狱。

“砰砰砰——”门外，敲门声又起。

黑夜足以吞噬一切，再凄冽的惨叫声，都会消散于风中。

……

次日，姜深的死讯传入姜意浓耳中时，她才将将起身。

姜意浓心里是诧异的，“人当真死了？”

萧亦辞肯定地点头，“仵作已查验了他的尸首，死亡的时间大概是我们走后。”

“他怎么就那样死了呢？”姜意浓不解，虽说他的罪证已在坊间传得沸沸扬扬，可他这样死了，姜意浓还是有些不满，“怎么死的？”

“畏罪自杀。”

“绝无可能，”姜意浓摇头，“昨夜我去寻他时，他还咬死不承认自己的错处，这样的人怎会在我离开后就立刻自杀？！”

此事，姜意浓总觉得没有表面看到的这么简单。

“你是什么想法？”姜意浓问。

萧亦辞沉默着在屋内缓缓踱步，“只有两种可能，若如你所言不可能是畏罪自杀，那便是被人谋杀。”

“谋杀……”

萧亦辞点头，“谋杀的话，眼下谁会在这个时候结束了他的命呢？”

“不可能是仇家，”姜意浓道：“姜深的所有罪证都明确，本就是将死之人，在这个时候因为有仇动手，而脏了自己的手，这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说到这，姜意浓神色分外复杂，她抬头看向萧亦辞，正好此时他也在看着她。

“你想到了是不是？”姜意浓问。

“是……”萧亦辞长叹，“有些事，咱们或许要从长计议了。”

姜意浓紧拧着眉没有再说话。

若姜深之死真和他们所猜一样，那恐怕在他身后还有更厉害的人。会在这种时候动手的，只有想让他闭嘴，怕他一不小心说出什么事儿的人。

而有关她娘一家的事儿到底只是个人恩怨，牵扯不深，与姜深被杀定是无关。

逐一排除后，便只剩另一桩事儿了。

贩卖私盐，私开铁矿，恐怕并非出自姜深之手，说得简单些，姜深不过是背后之人推出来的替罪羔羊。

姜深大概也没想到吧，如此忠心数十年，最后的下场竟如燕家如出一辙。

区别是，燕家无辜，而他该死！

“他是怎么死的？”姜意浓问。

“窒息。被人发现的时候，一根裤腰带吊在了横梁上，尸体都硬了。”

“就没异样吗?”

“自然是有的，虽说动手之人很小心，但还是留下了些蛛丝马迹。”萧亦辞道：“他脖子上有两道不能重合的勒痕。所以他应是先被人勒死，然后再被挂上横梁，装成了他畏罪自杀的假象。”

姜意浓：“……”

“怎么了？”萧亦辞见她不说话，不解。

姜意浓摇头，“我只是好奇，幕后之人是谁，你在这桩事儿上查了那么久，只查到了姜深，若非此番他动手，根本不知他的存在。他分明存在，但却干净得像是从未出现，你不觉得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儿吗？”

要有多大的权利和能耐，才能隐于人身后，数十年不被查。

她本以为姜深已经藏得够深了，没想到姜深后头的人才是真的厉害。

“不论他藏得再好，也难逃被查出来的命运。”萧亦辞道。

“可是你年后，不是要去南境了么？”姜意浓担忧，“你的身子若是再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