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深闯进林曼烟房间的动静不小,他一腔怒火正欲迸发,进屋瞧见的却是一丝不苟的媳妇儿。
这一刻,他好似嗅到了什么端倪。
在印象里,林曼烟自来是个容易哄骗,没什么头脑的。被她知晓那么多年他在外头养了外室之事,照理来说她该情绪崩溃地在他面前大闹一顿,可眼下却没有。
相反的,她大大方方地去迎了林芳入府,并且如此冷静地面对他的怒火。
这很不寻常。
“回来了?”林曼烟起身给他倒了一盏热茶,“暖暖身子。”
就在姜深疑惑之际,林曼烟已将茶盏塞到他手中,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温度,他低头呷了一口。
“你今日为何不经我同意,便去将林芳接回府中?”
他的声音里虽还带着质问,但情绪却比此前要冷静了许多。
林曼烟朝他瞥了一眼,“人无名无分地跟了你那么多年,都到这个时候了作何还要养在外头,是咱们姜府太小容不下,还是你心虚得不想叫我知晓?”
相较于姜深,林曼烟的话就更显讽刺之味,她低垂的面上一双眸子,满是狠厉。
只有她自己清楚,说这些话时,她压抑着多少即将迸发的情绪。
姜深满心乱糟糟的并未发现林曼烟的异常,他几步行至她身边,将手中茶盏重重搁下,“便是如此,此事你也该先同我商议!再者说,你不该这么光明正大地做这些,你可知你如此对我在外的名声有多少影响吗?”
“我不如你的意,你在外头养外室。我如了你的意,你又觉得我自作主张。眼下你知晓此事与你名声有碍,你同那女人在床上翻云覆雨,私养孩儿时,可有想过有朝一日,此事爆出时,你的声名会如何?”
林曼烟虽一直在告诉自己要忍,但不论再压抑,那心中的怒火也都叫嚣着喷涌而上。
姜深闻言面色一冷,情绪微变,他径直起身道:“你去瞧瞧哪个有权势的男子,家中只有一妻的?便是你爹家中妻妾也数不胜数,我想寻个能说话的人怎么了?”
“林曼烟,我告诉你,我整日对着你这暴躁癫狂的疯娘们儿,真是饭都吃不下,我在朝为官,为这个家已付出够多,回家后也想好好休息,你呢?日日给我整些幺蛾子,别以为我不晓得当年阿婉是如何知晓我那事儿的,我已经够给你脸了!你个妒妇!!”
姜深越说越气,这些话压抑在他心头数十载,今日凭着心中愤怒,一股脑地宣泄出来。
面对林曼烟傻眼,愤恨的表情,姜深全当没瞧见,袖手一甩便要离去。
林曼烟见状,也不知是从何处来的力气,上前飞扑一把拽住了他的袖袍。
“姜深,你不能如此待我,当年你求娶我时分明说了,此生只我一人!既然你有这样的心思,当年你作何要对我父亲撒谎!!”
“蠢妇,那不过都是权宜之计,你竟都当真了!”说着,姜深一脚踹在林曼烟胸口,夺门而出。
林曼烟本就被气得不行,眼下又遭一脚,她只觉自己一口气上不来,重重喘息几口后,喉间猛地一甜,一口老血低呕而出。
守在外头的周嬷嬷见状,匆匆进屋将其扶起,“夫人啊,你作何这般执拗啊,二姑娘不是同您说了,万不能同老爷争吵,否则只会害了自己啊。”
“闭嘴!!!”林曼烟癫狂大吼,“姜深都这么不要脸了,难道我还要忍着吗?!”
恨!太恨了!!这姜府,她是一刻都待不了了!
不行!她不能就这么走了,她一定要毁了姜深!毁了姜府!!
周嬷嬷没再说话,她看着气得大口呼吸的林曼烟,心里只觉顺畅,又诧异二姑娘算得准,在姜深面前,林曼烟果真没忍住脾性同他大吵起来。
如此一来,林曼烟怕是将整个姜府恨得更加彻底了。
姜深从林曼烟这处离开后,便在婢女的带领下去了林芳的院子。
两个院子距离非常远,虽景致很好,但却偏远。
林芳似乎还没睡,房间里幽幽烛火燃着,一个正在绣花的身影映在窗上。
看到这一幕,姜深心下的怒气瞬间消散。
他低头理了理衣衫,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入,坐在榻上的人似是受了惊,蹭得回头看了过来。
“芳儿。”姜深轻轻唤了一声。
只就是这一声,那受惊的人儿,竟面色委屈起身一把扑进他的怀里。
“老爷……”她双手紧紧环着他的腰,“老爷您可算回来了。”
察觉到面前人儿的哭腔,姜深心下一紧,微微推开她就着烛火观察道:“可是她欺负了你?”
林芳摇头转身,强颜欢笑道:“哪会,夫人待人很好,怎会欺负芳儿。您看,这屋子装饰得多好。”
姜深抬头扫了一眼,只一眼便瞧出端倪。
屋子装饰虽华丽,但用的不过都是一些寻常物品。林曼烟是欺她不懂,才如此作贱她。
姜深深吸一口气按捺下心中对林曼烟的不满,继续去看林芳,见她眼眶红红,心里又起一阵心疼,“还说没欺负你呢?芳儿,我同你说过,你跟了我,我便不会叫你受委屈。”
“芳儿只是想老爷了。”说着,林芳又一头扎入他怀里,“今日,夫人突然登门,芳儿心里好害怕,怕……以后都见不到老爷了。”
“老爷您不要责怪夫人,夫人同您成婚那么多年,乍一晓得我的存在,定然是接受不了的,往后我定好好服侍夫人,叫她喜欢上我,然后一同伺候老爷。”
“我没疼错人啊,还是你懂事。”姜深感叹。
在他怀里的林芳,眼眸微抬,一抹自信的笑容浮现唇边。
这边姜府鸡飞狗跳,那边的国公府一片祥和。
初初入冬,闻宿星起了吃锅子的念头,便自掏腰包请了姜意浓几位。
杨静云夫妇不想掺和年轻一辈的热闹,便推拒了。
刚巧沈时安夫妇今日也在国公府,如此五人便聚在了闻宿星那院子里。
锅内咕咕沸腾,翻疼起一阵热蕴。
桌上一盘盘荤素食盘七零八落,显然已是吃得七七八八。
萧亦辞因身体原因不能饮酒,闻宿星便拉着沈时安碰杯。
然沈时安虽是斯文模样,那酒量却是一绝,在闻宿星已喝得口无遮拦时,沈时安仅仅只是微上了脸。
姜意浓命小厮将闻宿星搀去主屋歇下,剩余几人便就着锅子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