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琬亲启’四个大字,让姜意浓看得有些愣神,她将信件放在手心里来回翻看,信封很旧,显然这封信已有些年头。
“这是给我娘的?”姜意浓不敢置信地询问萧亦辞。
萧亦辞点头不语,面上神色有些古怪。
姜意浓没耽搁,打开信封取出书信。
看到书信的那一瞬,姜意浓的眉心微不可见地一蹙,纸页上斑驳的褐色让人耐人寻味。
她抬头扫了萧亦辞一眼,见他神色如常,才垂头一目十行地阅读起来。
渐渐的她握着信纸的手开始颤抖。
“姜深!王八蛋!!!我要杀了他!”待看完最后一个字,已红了眼的姜意浓大步往外行去。
萧亦辞见状,忙伸手将其拦腰抱住,不顾她在怀中的挣扎,轻拍她的脊背安慰,“意浓,冷静。”
“你让我怎么冷静!!”姜意浓挣脱萧亦辞的怀抱,歇斯底里地喊道:“那是我的外祖父外祖母,是我娘的双亲啊!他们分明什么都没做错!但姜深却绝了他们的路!害死了他们!!”
她手上是外祖父陆洪才在丧命前给娘写的绝笔。
原来,当年陆洪才虽让陆琬入了姜府,但对姜深的不了解让他这个老父亲十分没安全感。
是以,在陆琬离开荆州时,陆洪才便开始查探有关姜深的事情。这一查,却查出了当年的一桩密案,偏偏此事被姜深所察,为了不暴露自己,姜深联合歹人追杀陆洪才夫妇。
而此信件便是在二老遇难之前,陆洪才亲手写下,只希望此书信有朝一日能传到女儿手中,让女儿了解真相,并逃离火海。
然,陆洪才大概也想不到,这封书信没入陆琬之手,兜兜转转之下却入了姜意浓的手中。
萧亦辞摇头,伸手将其重新揽入怀中,“我知道你的愤怒,可如今你单枪匹马地去寻姜深,你要如何?当真要一命换一命?这是你娘亲同你外祖父母想看到的吗?”
萧亦辞此前其实也很纠结,这封信落在他手中已不是一日两日,正因犹豫,他才将书信扣留了好几日,没叫姜意浓察觉。
他想,若姜意浓知晓此事,定会崩溃。但若不说,萧亦辞又觉得不妥。
毕竟,事情有关姜家和陆家,姜意浓有知情权。
但是,眼下看着姜意浓如此模样,萧亦辞有些后悔了。
“意浓,咱们必须让姜深以罪伏诛,而不是你去弑父。这两者,是不同的,你可知?”
姜意浓停止了挣扎,这一瞬她像是被人抽空了力气,瘫软地从萧亦辞怀里滑落。她瘫坐在地上,手里依旧紧捏着那封书信。
虽然心情悲恸,但姜意浓知道萧亦辞的话在理。虽然都是死,但两者却天壤之别。
哪怕是为了陆氏一族,她也要沉住气,万不能冲动。
可只要一想到外祖父在书写这封信时的绝望,她的胸口便憋闷得宛若被压了一块巨石。
她虽从未见过外祖父同外祖母,但从赵嬷嬷口中姜意浓也知道他们是怎样的人。
外祖父和蔼可亲,常常喜笑颜开,见谁都是乐呵呵的。外祖母端庄稳重,勤俭持家。
就因对姜深发了善心,留他住宿一晚,就让他们整个陆家都陷入了死局。
“可惜,我娘到死都没收到这书信。可惜,我娘最终还是死在了姜府内。”姜意浓喃喃,她抬眸目光落在蹲下身的萧亦辞身上,“这信你是从何处得到的?”
“是在你们陆家老宅发现的,它就被藏在你娘卧房书桌下的隔层中。”萧亦辞又解释,“我知你心里挂念他们,也对他们好奇,是以便命人暗中去查了他们当年之事,却在其中发现了端倪,直到找到这封书信,我才知原来你的外祖父外祖母,也是当年此事的受害人。”
“当年之事?”姜意浓喃喃,“你说的是当年那桩私开矿石之事?既然姜深没暴露,那么那桩案子最后又是怎么了结的?”
事情已过去那么多年,私开矿山此罪按当时的律例,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姜意浓猜,此案要么没审到源头中途便断了线索,随意拉了人结案。要么就是姜深寻了替罪羊,待他受了罪。
说到这,萧亦辞叹了一口气,“是燕家,当年此案是以诛了燕家九族而结案的。”
“诛九族?!”姜意浓倒吸一口冷气,“怎会到如此重的地步?”
“当年先皇顺着矿山查时,查到那些被开采的铁矿,皆被熔炼后制成了兵器。燕家便被扣了谋逆反叛之罪。”
听到这,姜意浓只觉得身体一阵阵发冷,聪明的她当即联想到了,“你的意思是,姜深他……他勾结外邦,通敌叛国!?”
萧亦辞良久没有答话,斟酌片刻后才道:“按一系列的证据而言,是这样的没错。”
“他怎么敢?”姜意浓不敢置信地摇头。
萧亦辞道:“或为地位与权利,一旦入了这名利场,人心的欲望都会被放大,全看人扛不扛得住了。”
他将人从地上扶起,安置在一旁椅子上,“你放心,这桩事儿很快便会有结果,等事情结束,我陪你回荆州,去瞧瞧你娘长大的地方,听我的手下说那里很美。”
“萧亦辞……”
“嗯?”
姜意浓摇头,“没什么。”
她嘴上虽这么说,但心里却说了数句‘谢谢你。’
—
已入深秋,满目皆枯叶,秋风一扫,还强撑在枝头的黄叶终于留不住了。
林曼烟依旧主持着姜府中的事务,在外人看来似乎并未受姜意愿事件的影响。
然是好是坏也只有本人最清楚。
“怎么样?可有发现什么?!”林曼烟放下茶盏,看着面前婆子的眼神略带紧张。
那婆子垂头,眼神在四下不停乱瞟,似有难言之隐。
林曼烟见她支支吾吾,突然暴怒,“你是哑巴了?说话不会了?!!”
那婆子被吓得跪倒在地赔罪道:“夫人饶命!!”
林曼烟眼眸一眯,应是嗅到了什么,“我最后问你一遍,老爷他这些时日夜不归宿,都去了哪儿?!”
自打侯府一事后,姜深便总借口公务繁忙,三天两头不回府,久而久之林曼烟听到的风言风语越来越多,无奈之下她只能命人跟踪一探究竟。
“老爷他留宿在一处别院……老奴还瞧见老爷同一妇人相谈甚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