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夜的婢女婆子被吓得统统跪地,身子颤抖,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都是跟了林曼烟二十几年的老人,印象里从未见过老爷如此模样。
不等众人抚平心绪,姜深已大步往林曼烟行去,他二话不说已跨上床榻,一只宽大的手掌稳稳擒住了她的脖颈。
“蠢妇!如若可以我当真想掐死你!!”
林曼烟本就病着,眼下又受了惊吓,两眼一闭便昏死了过去。
待她悠悠转醒时,姜深已离开。
“夫人,您千万保重好自己啊,这个家还得靠您主持呢。”
沉默疲累的林曼烟闻言,抽泣起来,“连你们都知晓我的不容易,他作为我的相公怎能这般!”
“今日之事,分明就是有心之人给咱下了套,他不去查清真相,不宽慰咱们,竟还要掐死我。当真是我猪油蒙了心,当初才会听了他的花言巧语,嫁入姜府!”
当年,若非有他们林家在金钱上帮衬,他姜深的仕途哪会这么顺畅!一路爬上来,哪里不需要银子打点!
眼下晓得他们林家没落了,便如此待她,真是该死。
那婆子闻言,动了动嘴似是想说什么,但到底没说出口,只道:“夫人,眼下状况,您更加不能自暴自弃,公子同姑娘都还要依靠您呢,若您再不顾,那他们怕是真没指望了。”
“哼……”林曼烟冷了脸,“他们?!可别在这个时候同我提他们!我那么努力地替他们铺路,结果呢?!一个个都是主意大的,半点不听我的安排!眼下栽在他人手中了,也是活该!!”
林曼烟骂骂咧咧,声音停了许久,才深吸口气道:“他们,如何了?”
“大公子同三姑娘……都被老爷禁了足。”那婆子顿了顿,“三姑娘更是绝食了。”
“绝食!!”林曼烟喃喃,“让她绝,饿死这个小没良心的算了!!”
话虽这么说,次日林曼烟还是托着病体去瞧姜意愿了。
她提了个食盒,里头都是姜意愿平日里爱吃的一些糕点菜肴。进屋时,姜意愿缩在被子里,连头都没露。
“起来,吃东西!”林曼烟声音冷冷。
“不吃。”姜意愿声音倔强。
“要不怎么说你比不上姜意浓呢?”林曼烟收回目光落座,“你想想,她在姜府时,受了多少辱,她是如何面对的。再看你,这样就把你打倒了?”
姜意愿‘腾——’地甩开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声嘶力竭道:“那能一样吗!不论怎么说,她在外头的脸面还是在的,我呢?!我全毁了,我这辈子全毁了!!”
林曼烟见女儿红肿着眼,脸上满是泪痕,全然没了此前的光鲜亮丽,“所以呢?这不是你自找的吗?”
“我从前是怎么同你说呢?你是要做皇后的,你得时时谨言慎行。然你是怎么做的,居然在外头与人苟合,甚至还想算计圣上!姜意愿,我也没给你生那么多胆啊?你怎的就这么大胆?!”
姜意愿闻言翻了一道白眼,重新躺回去又沉默不再言语。
“我不知你甘不甘心,总之我不甘,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好失去的了,既然她们不想叫我好过,那我又为何要称他们的心意,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个垫背的!”
林曼烟气吗?当然气。
只是相较于未经历过风浪的姜意愿而言,她更能沉得住气。
虽说,姜意愿的脑子确实比较灵活,但到底年轻气盛,未历经风浪,是以一点儿小小的挫折便能将其打败。
姜意愿像是被林曼烟这句话点醒,她重新扒开被子,探出头来。
“娘,”她抽泣了两声,“娘,你说此番会是谁所为?”
“我同马泽修虽已在一起数年,但这些年始终瞒得很好,从未叫人察觉到过蛛丝马迹,可……偏生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件事被揭露,甚至还摆到了明面上,以至于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当然是有人故意针对了你,你觉得这世上会有这么多巧合吗。”一面说林曼烟一面起身,她将食盒打开,挑了些糕点递到女儿面前。
姜意愿瞧着终于还是捡了一块送到嘴里。
“你错就错在从头到脚都未与我提马泽修一事,若不然事情便不会走到这个地步。”
听了这话,姜意愿正在吃东西的动作一顿。她想到了事发时,娘的反应。
如若说了,当真会比现在好吗?
姜意愿心里是否定的,经此一事,姜意愿算是明白她于娘亲而言,也不过是个能助她往上爬的工具,仅此而已。
林曼烟见她终于乖巧,落座轻声宽慰道:“阿愿,娘晓得你心里委屈。但事情已然发生,再难过也无用。我们能做的就是揪出布局之人,让她尝尝与咱们作对的下场是什么!”
……
“世子妃,方才萧白传信来,说您的事儿已安排下去了。”
“嗯。”姜意浓揉了揉额角,神色有些疲乏,“你可有叮嘱他此事不能操之过急?”
小桃点头,“世子妃,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闻公子过来瞧瞧?”
姜意浓摇头,“无碍,可能是今日睡得久了,是以反而头疼了。”
“世子妃,您太紧张了。”小桃心疼,“至少眼下,事情是朝着您所期望的方向发展,或许您能放松些许。”
“这事儿一日未完,我便一日不能放松。”姜意浓神色坚定。
前不久,她已寻到当年接生自己的婆子。那婆子当年确实得了林曼烟的指示,且还收了一笔银子。当时他们商议好了,先付了定金,事成后再付余下部分。
那婆子是产婆,这么多年,多少孩童在她手里诞生,又有多少妇人挺过了鬼门关。
或许是良知在作祟,当她亲眼看着被下药的陆琬离世时,她心里慌了。
那笔余下的银子,她并未去取,也正是因此,她逃过了一劫。在姜意浓的人寻到她之前,她一直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
娘亲因人受妒而惨死,她姜意浓又怎能咽下这口气!
正想着,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已行至外间。
小桃见状,躬身告辞。
“世子,”姜意浓轻唤。
那头的萧亦辞才动了步子,往内室行来。
“我当你还在睡,是以便没进来。”萧亦辞解释。
“世子是不是有什么想同我说?”经过这么久的相处,姜意浓多少还是能看出点萧亦辞的性子。
萧亦辞犹豫了半天,还是点头。
“这个你拿着,”他将一封书信递到姜意浓手中。
姜意浓不解,接过才瞧清了信件上的字。